正当她踉跄之际,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来,将她稳稳拎上马背。
谢晦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先斩後奏,逼本官出手?”
像是问责,语气却没有那麽骇人。
马匹在夜色中疾驰,苏小荷被颠得七荤八素,几乎要散架。
她抓紧马鞍,忍不住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大人您……您怎麽看都不像个好人。”
谢晦明闻言,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在火光映照下泛出青白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视前方疾驰,苏小荷微微侧目,那张总是拒于人千里的脸上,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沿街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映得他眸色深不见底。
柳钉儿站在衙门口的阴影里,正巧看见谢晦明策马而过,而苏小荷竟被他护在身前,一同乘在马背上。
她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精心为谢晦明准备的糕点滚落一地。
原来……谢大人不是不近女色,也不是为人冷清。
他只是不喜欢她。
柳钉儿望着马背上那个娇小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眼底最後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既然谢晦明这条路走不通,那便换一条。
她缓缓弯腰,捡起地上那盒已经摔得不成样子的糕点,神轻淡雅。
这世上,总有人会欣赏她的“心意”,总有一条路能让她攀上高处。
谁也不能阻挡她。
*
烛火摇曳,在暗室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魏良执着朱砂笔,在地面精心勾勒出一道道诡谲的符文。
他精神集中,眼中闪烁着跳动的光晕,与游走的笔尖配合成某种虔诚的韵律,仿佛在完成一件绝世孤品。
慢慢成型的线条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将跪在阵法中央的惠娘紧紧缠绕。
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後,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面颊。
她害怕,又因即将为柳娘报仇而暗自兴奋。
魏良点燃两根白烛,幽绿色的火苗倏地窜起,将他的面容映得如同鬼魅。
低沉的咒文在密闭的地牢中回荡,地上的符文像是听到召唤,骤然放出鲜艳如血的红。
魏良端起一只陶碗,缓步走向惠娘。
“喝下去。”
碗中漆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惠娘扭过头去。
魏良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掐住她的下颌,声音极尽温柔,
“喝下去很快就不痛了……很快,你就只能记得对妹妹的思念了。”
冰冷的碗沿抵住她的嘴唇,苦涩的药汁被迫灌入喉中。
惠娘呛得剧烈咳嗽,却无力反抗。
很快,药效渐渐发作。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竟浮现出柳娘的身影,她采来野花为惠娘簪发,两人在月下分享一块糕点,柳娘出嫁前夜抱着她哭泣……
“柳娘……”惠娘无意识地呢喃,泪水汹涌而出,“姐姐好想你……”
思念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在那双逐渐空洞的眸子里燃烧成最後的光亮。
魏良满意地眯起眼睛,手中的匕首在烛光下泛起寒光。
就是现在。
魏良的匕首刺向惠娘心口,暗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沈砚书持刀而立,虽是一人,却如千军万马的气势,骤来的光芒驱散了暗室的阴森。
“魏良,你残害无辜丶施行邪术,今日人赃并获,赶快束手就擒。”
沈砚书的刀尖直指阵法中央。
魏良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一丝错愕,甚至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沈捕头,你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沈砚书身後悄然显现,手中木棍带着破风声狠狠砸下,沈砚书根本来不及反应,後脑传来剧痛,眼前一黑,便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