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沉稳,隐去了一贯的轻佻,“陈实,你连夜前往大理寺与刑部,将祁文山案和柳娘案的案卷呈报上去,举报魏良涉嫌多起命案,今夜请他们行动,派兵合围魏府,当场擒获。"
陈实肃然应道,“好。”
“小荷,”沈砚书又转向一旁的苏小荷,“等我们出门,你去见府尹,就说。。。…魏良今夜要在府中献祭杀人,事关重大,请他亲自带人前去捉拿现行。”
苏小荷眨了眨眼,想起谢晦明严厉的目光,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我明白,我……我一定把谢大人带去。”
可是,她还是不想拖同伴後腿。
沈砚书竖了个大拇指,赞道,“靠你了。”
他擡眸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判断着时辰,嘱咐道,“记住,要赶在一个时辰内将人带到。”
说完,沈丶陈二人整了整官服,将佩刀系在腰间,准备出门。
是时候,该收网了。
陈实系好佩刀後,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砚书,陆百户……他知道今晚的行动吗?”
沈砚书正在擦刀的手微微一顿,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称呼指的是谁。
他擡眼看向陈实,带着几分诧异,“你是说……陆昭?”
可不是嘛,纵然他再想否定,那个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如今确实已经是锦衣卫的百户了。
他低下头,将佩刀甩进刀鞘,声音平淡无波,
“他不用知道。”
好像怕陈实不明白,沈砚书又重新说了一遍,“他不需要知道。”
沈砚书踏出值房门,嘴角张扬的笑再次勾起,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等咱们亲手把魏良押进大牢,我亲自去告诉他。”
陈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默默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走了两步,沈砚书突然顿住,回过头来和陈实道,
“你这麽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这就找个跑腿的,约陆昭一个半时辰後,醉仙楼喝酒。”
说罢,不等陈实再说什麽,沈砚书风风火火出了应天府大门。
*
月色如水,苏小荷站在谢晦明的书房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响了门扉。
“进。”
屋内传来谢晦明清冷的声音。
苏小荷推门而入,只见谢晦明正坐在灯下批阅卷宗,连头都未擡,只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他周身散发着的疏离气息,让苏小荷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瞬间消散大半。
她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几乎想要转身逃走。
许久没有动静,谢晦明停笔擡头,看见苏小荷,舒展的眉头即刻蹙起,笔尖在宣纸上顿出一团墨渍,
“怎麽是你?有事,快说。”
苏小荷被他陡然严厉的语气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沈大哥丶沈……”
“哪个沈大哥?”谢晦明目光冷疑。
苏小荷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在府尹大人面前,沈砚书不过是个寻常捕快,哪配被称作“大哥”。
她慌忙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沈砚书。”
谢晦明闻言,眉头骤然锁死,指节捏得发白,“他又怎麽了?!”
这语气,仿若眼前之人和沈砚书,都是什麽麻烦玩意儿。
苏小荷被他凌厉的气势吓得往後缩了缩,声音发颤,
“他……我们查清了,祁文山和柳娘的案子,魏良就是凶手,沈捕快已经往魏府去了。他让我来请大人即刻带兵支援……”
“胡闹!”谢晦明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乱响,“立刻让他撤回来!魏良是钦天监监正,没有圣旨岂能擅闯。”
苏小荷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腔道,“撤丶撤不回来了……沈捕快他还……还同时通知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将魏府围住了……”
谢晦明气得脸色铁青,指节重重叩在案上,“他可知自己要与何等的大人物为敌?他想把天捅个窟窿,也至少有命去捅!”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尽是忧愤,“以他这般莽撞的性子,怕是连自己怎麽死的都弄不明白。”
谢晦明虽怒不可遏,还是立即起身,沉声下令调集应天府所有衙役捕快。
院中人马匆忙集结,火把将夜色照得通明。
没说太多话,谢晦明不再多言,利落地翻身跨上马背,官袍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身後训练有素的衙役们立刻紧随其後,马蹄声如骤雨般敲击着青石板路,朝着魏府方向疾驰而去。
苏小荷仓皇在混乱的人马中,险些被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