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自乐:“弟弟,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最近看你成绩下滑得太厉害,所以就整理了我的试卷给你,我都在上面有详细批注和过程。”
严自乐笑起来,眼睛也变成月牙形状。但严自得认为这对月牙太坏,严自乐有一双恶劣的眼睛。
他做了一个握拳动作,笑说:
“加油哦,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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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自得讨厌严自乐。
真的,额外,非常,十分里面有九点五分讨厌,还有剩下的零点五是可怜。
随着他们年纪越长,严馥也将工作分担给他们的越来越多。主要还是严自乐来承受,他成绩更好,处理利益关系也更加如鱼得水,是天生的商人。
相比之下,严自得在後面完全是放飞自我。他在课堂上睡觉,成绩下来後很自由在中下游游泳。其他课外补习,他则是能翘的就翘,经常躲在房间里写诗。家族聚会也是随意参加,他专门套上大一码的西装,躲在严自乐身後吃甜点,这个时候他会好心吃掉所有草莓,严自乐不喜欢草莓。
当然也有好心过头的时刻,偶尔严自得会吃掉所有甜品。这时候他告诉严自乐要记得感谢自己。
严自乐冷着脸问他为什麽。
严自得则露出更不屑的表情,指指严自乐贴身的西装。
“穿这麽紧,不撑死你。”
严馥对严自得自我放纵的行为直接表达过不满,她有单独找过严自得谈话,没有问原因,率先批评了严自得所作所为。
严馥用了“可耻丶丢脸”这几个词。
严自得站在墙边,手臂背在背後,贴着瓷砖,凉凉的,他用手肘感受着瓷砖的纹理。看起来夏天要到了,严自得突然好纳闷,自己怎麽就困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四季。
“严自得!”严馥拍了一下桌子。
严自得这才擡起头。他看向严馥,妈妈没有因为愤怒红着脸,也没有表露出过多失望的表情,妈妈只是很疑惑,她无法理解严自得为什麽要这麽做。
可是她不在乎缘由,严馥需要的是这次谈话後,从这扇门走出去的是一个崭新的严自得,一个像严自乐那样的严自得。
但严自得做不到。他不是由一次严馥的愤怒丶质问组成的,他是由几千个日夜囚在枕头丶笔尖上的失落丶困惑组成的。
“你应该检讨你自己。你出生在严家,就得承担起对应的责任,而不是过家家一样对着自己人生撒气。”
妈妈这样在说。
严自得嗯嗯两声,他想起严自乐,作为哥哥,他是不是就这麽白痴地将某种莫名其妙的责任套在自己肩膀,也这麽愚蠢地对自己産生一些敌意。可是事实上自己也是个白痴,对于严馥口中那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一点也不感兴趣。
严自得不想成为接班人,如果真要接班,他宁愿去接常小秀的班。
他也不想变得优秀,他其实是玻璃下的一片纸,聚光灯打过来没过一会儿他就得燃烧殆尽。
严自得想自己只是想要小小的幸福,很可惜他现在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那这就是你的责任吗?”严自得很突兀问道。
严馥明显怔了一下,她看向自己的孩子。严自得跟自己最像的是那双眼睛,在严自得很小的时候,严馥抱着他,脸贴着脸,很亲密的模样。常小秀会说她在抱着小时候的自己。
但当时严馥不这麽觉得,她戳戳严自得柔嫩的面庞,戳出一包口水,她笑着抹去,告诉妈妈:“我小时候才不这麽流涎水呢!”
“什麽?”
严自得直视她:“就是你现在承受的这一切。掌管严家,成为妈妈,紧接着,不允许我们有一点偏误。”
“当然。”严馥果断,她仰起下巴,“这就是我要承受的一切,我接受它。”
在严馥很小的时候,她就清楚自己要什麽。权力丶荣耀丶成就,男人能拥有的,她也必须拥有。
她认为作为自己的小孩,严自得也该拥有这样的觉悟。但是很可惜,严自得性格散漫无序,与自己截然相反,他似乎在不断熵增地生活,严馥要抓不住他了。
“嗯嗯。”严自得颔首,低了下脑袋,下巴扣向自己,他做着和妈妈完全相反的动作。
“那我的责任是什麽呢?”
“和我们一样。”
我们。严自得知道,妈妈说的是她自己和严自乐。
“不是的,妈妈。”严自得很耐心去说,他将手臂贴紧墙壁,好让自己变得冰冰的,他想要冷静下来,“这不是我的责任,婆婆说过我的责任很简单,过得健康平安就好。”
严馥听後笑了几声,“如果你是普通人你可以这麽想,但很遗憾,严自得,你当的是我的儿子。”
“那严自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严自得语速渐快,“妈妈,有一个严自乐还不够吗?他分明做到了你想要我们做的一切,为什麽你就不能放过我?”
严自得很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又是如影随形的溺水感,他想起安有长满茧的手指,想起严自乐常常亮到凌晨的房间,又想起他站在严自乐的身後,又像是踩在他的影子上,严自乐被他踩得好薄。他有些无法呼吸。
“你没有必要培养两个完全一样的小孩。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必要通过压力我去激励他。”
“…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的?”严自得好疑惑,“你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可以接替你管理严家的人吗?严自乐做得还不够吗?为什麽又非得培养我,你完全可以让他知道我不会跟他竞争,他只需要做好自己想做的,而我只是想——”
严自得一下顿住。严自乐想做的是什麽?其实他不知道,而对于自己想要的,严自得至今也只是个宽泛的概念。
他想要健康幸福地生活。但这个愿望太小丶太窄丶太微弱,太不足以上到台面。于是严自得选择沉默。
“这是不一样的。”严馥说,她没有再多的时间和严自得理论,“我是在为你的人生负责。”
“就这样吧。”严馥起身,冷着脸看他,“关你禁闭一个月,想清楚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