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我的梦想
那麽,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勇敢的特质呢?严自得认为自己并没有。
在安有离开後的前一段日子里,老师也提到过关于思念的话题。
当时老师以一种很怀念的神情说感觉我们小教室都安静很多,问严自乐和严自得,你们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严自乐很客观:“嗯,这叫産生了对比。”
仅此而已。严自乐说完又继续低头写他奥数,数字变成毛毛虫将他大脑缠绕,他想就算安有在的时候,自己的数学题做得依旧很好。
但严自得既不客观,更不主观,他耸耸肩:“才没有。”
现在的教室和安有在的时候没什麽两样,除了他和严自乐又分散坐开,周围的设备完全如昨。
老师说的安静也不过是少了点噪音的来源。严自得坐着摇椅子,椅脚摩擦地板发出吱呀吱呀声音。
“现在不安静了。”严自得翘着腿,“这和之前一样。”
没有区别,没有改变。严自得必须要极快地适应这一切,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安有存在的日子摘去。
可惜洗涤记忆是女巫的工作,严自得没有人脉,更没有这样的实力。
他依旧会在很多时刻想起安有,这样的时刻就像生活中悬浮的泡泡,严自得一不留神就会撞碎一颗。
看见下雪会想起安有,严自得想他鸭子样的走路,嘴角却浮不起笑,有一种奇特的溺水感。
听到风吹的呜呜声也会想起安有,但这时候严自得往往会紧闭嘴巴,竭力不让关于无无的存在灌进自己口腔。
最常让他想起安有的还是那件印了那个谁眼泪的睡衣。严自得每回穿起它,耳边就会响起烦人精那一句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严自得好想忘记,想念是心脏上长了株狗尾巴草,麻麻的,痒痒的,严自得讨厌这种感觉。
可惜他面对想念没有勇气,丢掉想念更没有勇气。哪怕过了四五年,他个子长了又长,睡衣变得好小,但他依旧没有扔掉。严自得洗了又洗,将这件早已没有眼泪滋味的睡衣放在衣柜最底下。
这几年间他和严自乐去了离家最近的公办学校上学,严馥最初的目的是想让他们接触更多的同龄人,结交更多的朋友。
但可惜在这一点上严自乐和严自得都做的不够好。
严自得在学校里只交到一个朋友,朋友名叫应川,别名小胖,初见面时小胖人如其名,身体肥肥矮矮,笑起来眼睛变成月牙。很白痴的笑容,严自得会想起那列“无无”的火车。
小胖是暴发户家的小孩,市中心那家最大的零食店就是他家的。可惜他先天心脏不好,身体太差,每回去自家零食店淘来淘去也就那几样合适自己吃的。应川无法接受,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十分愤慨,他手指上天,中气十足:
“去你的老天爷!”
严自得早就戴好耳机,他摇摇脑袋,躲在小胖的声音背面跟着诋毁。
“去你的老天爷。”
上学这段时间应川也逐渐瘦了下去,倒不是因为学习太刻苦,纯粹是体质太差,再加上抽条,迅猛地在时间不注意间瘦成闪电模样。有时候看着现在的小胖,严自得都恍惚时间怎麽能有这麽大魔法。
既然魔力这麽强,为什麽就不能帮自己摘取一下记忆?严自得百思不得其解。
严自乐在交友方面做得更是差劲。严自得曾认真在自己日记里面怀疑过严自乐其实是个混入人类社会的机器人。
与跟长辈周旋时的自如冷静不同的是,严自乐在和同龄人社交里往往表现得有点笨拙。他不轻易示好,但又常常要笑,只是这笑太表面,又笑得太刻意。严自乐似乎不懂得,有时候过分的礼仪在社交中也是一种拒绝。
应川第一次跟他俩打招呼时就果断选择了表情更臭的严自得。据他本人所述,笑脸是不是假君子还需要提防,但是臭脸绝对是真小人。严自乐就是这种笑脸,应川总觉得他比老师还老师,失了点真实。而真小人严自得听了这段话後毫不犹豫揍了他一个爆栗。
假君子严自乐倒对此无动于衷。他并不是很在乎无关紧要的人评价。他的生活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评价体系,他要做得礼貌,办得完美,至于看客怎麽想他才不在乎。只要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交换价值的,他都不屑于与他们维持关系。
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严自乐需要等价的交换,需要生活全部变成可解的数学题。他想自己和严自得才不一样。
但收买同学也是获得妈妈肯定的一环。一个人无论做得再怎麽好都可能招致负面评价,但投其所好就不会。
于是在进入新班级的第一个周五,严自乐就购买了一堆零食和玩具进入教室。他拜托ABC叔叔帮他分发下去,在经过严自得时他顿了下。
严自得很无语看他,小声问:“严自乐你是有神经病吗?”
前排女生扭过头,举着自己刚刚收到的玩偶盲盒特别兴奋道:“严自乐,谢谢你!你怎麽知道我喜欢这款玩偶的?”
严自乐彬彬有礼,又露出那副机器人的笑:“上次我们加了社交软件,在你动态里看见过。”
严自得:“……”
装死得了。分明是严自乐哄骗孟一二这个小屁孩,说同学们要过生日了但哥哥学习压力好重,你能不能帮哥哥看看他们动态里有说希望什麽礼物吗?
也就孟一二这个刚上小学的呆瓜相信,一点报酬都没要,睁着圆圆眼睛拿着铅笔手写了一堆人名和对应的礼物。
最後还是严自得看不下去,从严自乐房间里偷来一个汽车机械人送给他。严自乐对此睁眼闭眼,但严自乐更乐意理解为他在心虚。嘻嘻。
“让一下。”
严自得起身,这些年他长得已经和严自乐要差不多高,有时为了显得比严自乐高几毫米,他还会特地梳起头发。
只是露出额头的感觉像裸奔,严自得头发立不了多久就要被他强行压下。
“等等。”严自乐拦住他,笑容丝毫不减。
严自得狐疑。
怎麽这笑越来越坏?严自得想起小时候严自乐告诉自己以後要和他一起上课时的表情,现在的严自乐和七岁时有着如出一辙的恶趣味。
他将礼盒拿出:“自得弟弟,这是你的礼物。”
严自得拧起表情,他收下,掌心故意滑过严自乐的手腕,落下“啪”得一声。接着又是啪嗒一声,盒子落桌,严自得掀开,里面是一套严自乐做过的满分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