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忘了我
他看见自己手持终雪鉴,箭尖却在颤抖。
沈灼渊浑身浴血,却还在笑:“无烬雪,你这一箭若射偏了……”话音未落,天尊的金光已操控了他的手。
“不!”
站在焚天谷的无烬雪慢慢蹲下,这个向来代表天道的神君,此刻神格在崩裂边缘震颤。
他的白发如霜瀑倾泻,丝丝缕缕缠上岩缝间浮动的魂石,似要缚住那缕即将散尽的残魂
沈灼渊残存的魂火温柔地缠绕着他颤抖的指尖,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现在……都想起来了?那时候,”火星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你的箭尖,偏了整整三寸呢。”
原来那支本该穿心的箭,最终只擦过了心脉。
原来折断终雪鉴时,弓弦上还纠缠着两缕发丝,一绺如雪,一绺似墨。
原来这三千年的遗忘,才是天道降下的,最残忍的天罚。
魂火将烬,最後一点微光倏然跃起,如倦鸟归林,轻轻栖在他眉心的十二瓣莲印上。
分明不痛,却似一滴滚烫的雪水,直直坠入灵台深处。
“别再忘了……我啊,从始至终,未怨过你分毫。”
焚天谷的雪落得突然。
漫天业火未熄,赤焰与飞雪纠缠,竟在半空凝成细碎的红晶,簌簌坠下。
净世白莲神君跪在焦土之上,霜白衣袍浸透血色。飞雪落在他肩头,转瞬便被红莲灰烬染成混沌的雾霭。
沈灼渊的魂火已然散尽,唯馀无烬雪独自跪在雪火交织的荒原里。眉心那白莲印记灼得发烫,像烙进魂魄的诅咒。
他忽然低笑一声,指腹狠狠碾过那印记:“沈灼渊,你当真是……”
话音未落,身後传来懒洋洋的嗓音:“神君大人,背後说人坏话,有违天道啊。”
无烬雪蓦地回头。
残碑旁,红衣墨发的男人斜倚而立,指尖闲闲转着一朵红莲。无烬雪目光落在他额前红莲印记上,紧绷的肩线微松。
是残魂所化的幻影。
沈灼渊歪头看他,半晌,忽地“啧”了一声,笑得放肆:“只是几日不见,白莲主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说。”他指尖红莲倏然化作焰蝶,扑向无烬雪霜白的睫,“见到我,太欢喜?”
“……”
无烬雪琉璃瞳中金纹暴闪,袖中终雪鉴残弓震颤如濒死之兽。
可沈灼渊却骤然逼近。
呼吸交错间,他染着血腥气的指尖抚上司法神君的下颌,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右眼里的雾霭……是在可怜我麽?”
拇指重重碾过那人冰凉的唇:“可你左眼的月光,明明在判我有罪。”
无烬雪眼中月白雾青褪去,化作透明琉璃,金色莲纹从瞳孔深处蔓延而出。那是净世律在焚烧他的七情六欲,是神格在与凡心角力。
沈灼渊忽然笑了。
他指尖描摹着无烬雪眼尾浮起的金痕,像在欣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原来司法神君动情时……美得像要碎掉。”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