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们村竟然只有一个还没过十九岁生日的年轻女孩敢站出来,撑起整个局面。
村长摇摇头,见没人再闹,他终于扯回最早集会时准备讲的话题,开始安排起未来的整个村子的防护计划。
……
沈青青将面包车开出了一段距离,直到找到一处四面没什麽植被的荒地,这才停车,绕到後面拔出柴刀,杀掉四头丧尸。
又用车里自带的手动抽油泵汽油抽出来,均匀泼洒在车内,从其中一头丧尸身上找出他抽烟用的打火机点着,直接扔进车里。
大火轰然窜起,沈青青退後几步,抱着胳膊蹲下,看着火焰熊熊燃烧。
汽油燃烧得比柴油快,她中间还又耐心地添了几次燃料,确保尸体充分燃烧。
直到车内一切都被燃尽了,沈青青才重新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从路边折了几片叶子靠近面包车,从四具尸体上各自捡起一些骨渣,做过记号後仔细包好,放进了不同的口袋。
最後看一眼已然烧得漆黑的面包车,和里面四个人形焦痕,她收回视线,迎着暮色踏上了回村的路。
*
单是将尸体烧成骨灰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等沈青青回到村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让她意外的是,村民们竟然还聚集在广场上,没有离开。
是臧丽君第一个看见了她,她从没跑得这麽快过,一阵风一样冲到沈青青面前,上上下下将女儿打量一遍。确认女儿没有受伤,才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整个人抖个不停。
她知道女儿变了,她一次次做着臧丽君此生从未想过的出格的事情,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放纵大胆。如果说曾经的沈青青还有所顾忌,现在的她更像是主动地在超脱底线的地方试探。
这一次离开前,沈青青甚至没有再安抚臧丽君的情绪,也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于是臧丽君只能站在人群里,无力地看着女儿行云流水地解决掉丧尸,跳上车,因为恐惧而颤抖,却又不知为何无法开口。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母女二人的亲密聊天,也是那一次,沈青青对她发出邀请,问她要不要跟着自己一起去学校。
臧丽君于是意识到,那次一起返校的试探就像一种隐喻,一种暗示。
她无法选择留下女儿,阻止女儿。
但她可以选择放她走,又或者是……跟上她。
臧丽君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这样的意识,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做。她并不善言辞,抱了沈青青一会儿,感觉情绪缓和些了,就将女儿放开,只是视线还黏在女儿身上,根本不舍得离开。
沈青青对着臧丽君笑了笑,转而向人群中望去。
她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的几道目光,来自那四名感染者的亲属。
悲痛的,畏惧的,哀怨的。
以及尽管竭力克制,却还是无法避免地透露出来的恨意。
面前的人动手杀了他们的亲人,哪怕理智上知道村长说的是对的,可情感上,他们实在无法不怨恨。
沈青青就在这时走到几人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那几片叶子叠成的小包裹,一个个递出去:“这是张叔的。”
“这是钱叔叔的。”
“这是王叔的。”
“这是大飞哥的。”
每一个属于谁,她都记得很清楚。
将叶子交给各自的亲属,沈青青便转身离开。
剩下亲属们茫然地打开小叶包,在看清里面灰色的骨灰和一些未焚烧殆尽的坚硬骨片後,他们终于意识到什麽,失声痛哭。
所有人都被那哭声中的悲痛感染,忍不住为之动容。
等飘荡在广场上空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歇,人们这才一个个上前,将哭得瘫软失力的亲属们扶起,或是摇头,或是无言地拍拍他们的肩膀。
大哭了这麽一场,亲属们的眼神失去焦点,整个人摇摇欲坠,可脸上的怨恨却消失不见了。
村长在旁看着,不由咂舌。
沈青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轻声问:“关于病毒的事情,您都告诉他们了?”
“嗯,讲完了。之後村子暂时封闭,谁都不许外出,免得再将病毒带进来。”
村长想也不想地老实交代,说完才反应过来,又老脸一红。
明明他是村长,又是长辈,可被沈青青的气场影响到,居然有种在向上级交代事情的感觉。
当然,他讲得很概括,事实上整个会议讲了快一个小时,村长反反复复地强调了病毒的可怕,又动员大家遵守国家安排,直到确定每个人都将这些记在了心里,才宣布散会。
没想到大家都没走,围绕病毒又聊了会儿,话题就转到了沈青青身上。
剩下的这麽长时间,他们快将沈青青从小到大能想起来的事都提了一遍。
这些话村长自然是不可能说的。
他耐心等待着沈青青提出她的条件。
没想到沈青青一点都不着急,而是继续问:“既然村子封锁了,那物资的问题你们也聊过了?”
村长一愣:“大家家里都有粮食,应该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