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交通不便,很多东西要向外采买,大家多少都有囤货的习惯。说是囤货,其实就是能放的东西每次买的时候多带两件,比如调味品和粮食。
村长回想着新闻里说军队已经出动清理丧尸,想必这次混乱应该能很快平息。按照他的判断,最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主要城市应该就能结束战斗,再接下来就是往下方的区县逐步清理残留感染者,所以他原本并不担心。
但被沈青青这麽一问,村长心里忽然莫名有点慌。
“是吗?”沈青青明显地皱了下眉头,“但我不认为这次混乱能很快结束,您觉得大家家里剩下的东西够吃几个月吗?”
几个月?!
村长脸色都变了:“不丶不能吧……一个病毒怎麽会花这麽久?”
沈青青摇头:“您不知道,我一直在和我们同学聊天,她们现在都在S市呢,情报比较准确。据说下午两点半,街头就已经出现这种感染者了。而国家紧急响应,排出人手清理感染者,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後了。”
“您想想病毒的传播速度,这几个小时时间,全国上下怕是已经有几百万的感染者,这还是保守估算。如果数量这麽多,那别说小城市,大城市的基础设施怕是也要瘫痪。”
“军人就那麽多,要清理丧尸,要建立避难所,要维护水电供应,要保护医院……就算大城市真的撑住了,我们这些偏远的小县城小山村,还能分到人手吗?等他们过来,又得等到什麽时候去。”
“所以我们不能等人来救,得自己做好自给自足丶打长期战的准备才行。”
村长越听,脸色越煞白。
因为他发现……沈青青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他没有沈青青的人脉,听到的关于病毒的情报大多来自新闻以及上面的直接指示,之前确实想简单了。
村长不断反思着自己,却不知道,沈青青说的这些,或许连向村长传递消息的上级都没能想到。
病毒究竟有多凶猛,除了直接与扶青交流过的人,以及方洲的学生们,其他人都很难作出准确判断。
村长的大脑此时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他们村周边的地形并不适合耕种,村里也就养养鸡鸭再各家开辟几片菜地,赚钱基本依靠男人外出打工,妇女在家做手工活,有的人家两口子都出去打工,家里只有老人小孩,不然也不至于这麽穷。
而他们平时的食物储备也高度依赖向外采买,大家虽然会囤货,可也不会一次性囤太多,一来保存不好容易坏,二来反正随时能进城买,大家就会倾向于一次性少花些钱,让手里留些钱应急用。
按照他的了解,村民们剩的存粮,米面土豆什麽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估计最多也就能吃一两个月。
新鲜蔬菜肉类那些就更别提了。
再加上……
村长想到什麽,身体一颤,忽然转向某个方向,锁定了站在角落的赵海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赵海霖还沉浸在父亲骤然去世的恍惚中,慢了半拍才感受到村长的视线,有些不解。
殊不知村长已经快跳起来骂人了。
——再加上,这个赵海霖,前阵子不知发什麽疯,忽然跑回村里说安置房包吃包住,挑动得村里人心惶惶,好多人都不再种菜了,菜地荒着,这不就更没的东西吃?!
身为村长,对村里那些流言蜚语,他不可能不知情。
事实上,当初他虽然对赵海霖的话将信将疑,却也没有阻止他将这些流言在村中传播。
因为鼓动村民搬去安置房,本来就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之一,若办成了,他自己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村长那个时候是很乐于见到赵海霖帮他这个忙的。
可现在情势又有不同了——谁能想到病毒会忽然爆发,将全村人一起困住?
他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怎麽任流言发展的,只一个劲地气恼:这个赵海霖,要把他们全村害死了。
但他紧接着忽然又想起来前段时间由沈青青掀起的另一波谣言,便不由擡眼,看了一眼她,心中起了几分猜疑。
她那时鼓动李婶子她们一起重新种地,该不会就是想到了会有这麽一天……
这个猜测让村长汗毛都竖起来了,慌忙打消。
怎麽可能,若真是这样,沈青青岂不是比国家知道得还早。
沈青青观察着村长,发现他脸色在短短一两分钟变了好几次,忍住险些勾起来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道:“村长爷爷,现在村里大家囤粮情况都差不多,但有菜地和没菜地的分成了两波。”
“有菜地的人,都是大夏天也坚持每天往地里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力气,如果让大家白白将这些菜拿出来分享给那些躺着休息了一整个夏天的人,恐怕大家心底都会有怨气。何况也确实不公平。”
村长听着,不由地点头,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带入了沈青青的节奏里。
他只觉得她说的没毛病,确实不公平。
那些人顶着大太阳劳动,凭什麽到了收获劳动果实的时候,却得把菜分给那些在家躺着的人?
可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刚刚才说过全村人要共同渡过难关……
沈青青似乎看出他的苦恼,继续道:“所以我提议,让那些之前没种菜的人站出来组成一个劳动集体,将村里剩下的荒废的菜地开出来,重新种上菜。至于种子,我和李婶她们之前囤了些,我想她们会愿意拿出来一部分分给大家的。”
村长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免费分享,正要感动得说些什麽:“你们……”
沈青青却话风一转,微笑道:“当然,种子不是免费提供的。之後这些菜地由他们负责打理,但种出来的东西,必须分三成给其馀提供种子的人。”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想要拜托您答应的那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