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皮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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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赶到的是炸串摊主的老婆。
她看见四个穿红衣服的年轻人围着具冒烟的尸体哭嚎,吓得直接把手机掉进了油锅。
"我老公不是故意的啊!"她瘫坐在地上尖叫,"是这姑娘自己撞上来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小绿趁机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真哭出两行眼泪。
她摸出化妆镜迅速检查——完美,睫毛膏晕染得恰到好处,像哭了很久的样子。
大东正用沾血的手背抹脸,这下连假血都省了。
"记住。"小绿最後低声交代,"我们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来表演节目的。"
她踹了一脚还在干呕的黄毛,"你他妈给我哭出声来!"
警车刺眼的蓝光扫过巷口时,四个人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
他们掌心全是粘稠的汗,但谁都不敢先松开。阿清脱落的皮肤就黏在两步外的地面上,像一块被丢弃的红色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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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大东盯着自己指甲缝里干涸的血迹——那是他假装搀扶阿清尸体时蹭到的。
小绿正用警局一次性纸杯喝着热水,手指在杯壁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他们刚做完第三轮笔录,所有细节都像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般严丝合缝。
"可以走了。"年轻警员推开询问室的门,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家属情绪比较激动,建议你们从後门。。。"
小绿突然掐了大东一把。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两个佝偻的身影正堵在正门口。
阿清母亲手里攥着女儿生前的自拍杆——那根曾经镶满水钻的金属杆,现在挂着她从停尸房领回来的发卡。
"按计划走。"小绿用气音说,顺手把黄毛的连帽衫兜帽拉起来遮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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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外的梧桐树下,阿清父亲正在撕扯自己的衬衫领口。
那个总爱在家长会上炫耀女儿舞姿的中年男人,此刻像棵被雷劈过的老树般浑身颤抖。
"我女儿从小养仓鼠!"他抓着警车後视镜嘶吼,"去年团建还徒手抓过老鼠!"
大东缩着脖子快步走过时,听见阿清母亲正在对女警说:"。。。她锁骨有旧伤,跑起来会往右偏,怎麽可能笔直撞上。。。"
突然一阵刺痛从头皮传来。
大东猛地回头,正对上阿清母亲猩红的眼睛。
这个穿着褪色旗袍的女人,手里捏着从他肩上取下的头发,发根还带着毛囊组织。
更可怕的是,她另一只手里已经握着三根不同颜色的头发——小绿的紫红色挑染丶黄毛的自然卷丶胖子的板寸,现在加上他的棕发,整整齐齐夹在阿清的学生证里。
"阿姨您。。。"大东的辩解卡在喉咙里。
阿清母亲的眼神让他想起昨晚——当他们给头套涂荧光颜料时,阿清也是这样看着被恶意调成静音的手机。
没有预想中的撕打哭嚎,老两口只是沉默地让开道路。
但大东分明看见,阿清父亲用裁纸刀划破了掌心,鲜血滴在收集他们头发的塑料袋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他盯着那个渗血的塑料袋,突然想起奶奶以前说过的话——头发连着头皮,头皮连着魂。
"走。。。快走。。。"他拽着小绿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空气里的什麽听见。
黄毛已经吓得同手同脚,差点撞上路边的消防栓。
转过街角後,胖子突然抓住大东的手腕:
"那个血。。。你们老家的习俗里,血和头发放在一起是干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