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管的。”魏情难得颇有耐心并且心平气和的和东方情白对话,“翟玩和大将军,我阿翁我小姑姑、人意阿姐、卖牛肉汤的陈阿伯、打铁的宋老奶,三十七个孩子都在这里,预院在、邑州军十九万的将士在……”
东方情白打断:“别念了!本君不想听!”
“太多了。”魏情总结,“我家在这里。”
“一间破茅草屋算什么。”东方情白不以为意,“本君当年住云台,太白殿比天宫高出一截,土崩瓦解了三百年,现在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家,什么是家?都是假的。”
魏情一针见血:“那是因为你没有家人。”
东方情白那只白气凝成的大胳膊握紧了拳头:“等你家人死光!本君看你上哪儿去找什么家。”
“他们才不会死!”魏情云淡风轻,一只手打过去,要把那白气打散,“要死的是你!东方情白你这破嘴!”
那还没有形成的破嘴在夜色里兜着转,然后笑:“魏情,你完了。”
魏情不再搭理他,步子飞快的往山下跑。
东方情白的残魂跟在他后头不情不愿的飘:“魏情,本君在跟你说话!”
“……”
“魏情魏情,你完了魏情!”
“……”
“魏情你聋了。”
“……”
“你要往哪里跑?风好大,本君的手要吹散了。”
“……”
“魏情,理本君。”
“……”
“魏情,你讲话,不然本君从此叫你哑巴。”
“东方情白!”忍无可忍的魏情一步跨越大到吓人的深坑,“三百岁的魔了怎么没点眼力见?我不想和你说话看不出来吗!闭嘴”
东方情白大笑起来:“本君想说——你长角了!哈哈哈哈!”
魏情一皱眉,忽然觉得东方情白这么搞跟木真那副死样子简直如出一辙,他不确定的瞄那白气,希望从中看出木真那张歪脸。
可惜的是,白气仍旧是白气,木真依然无处可查。
而他,是真正的长角了。
魏情想到那日自己分明还在谢濯也的书殿,感知到脑袋剧烈疼痛,意识到不对劲后就躲在屏风后面,那角像笋一样冒出了两只小尖尖,他害怕谢濯也看到,选择遁走。
这么一遁,潜意识就带他回了邑州,这方知晓这里已经翻天覆地了,而始作俑者除了木真他想不出来第二个,真正是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什么浊息,什么蛊惑人食尸,肮脏下作的手法随处可见,但木真却隐匿了。
魏情找不到他。
感觉木真变得好厉害了,为什么啊啊啊?难道是因为谢濯也的那柄拂尘“不争”,还是因为从秃子身上挖走的护心鳞?为什么到底死木真在搞什么啊啊啊?
脑袋的角一寸寸的生高,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幅成熟的犄角了。魏情照过镜子,很像公鹿头上的角,又很像树杈子,一个微微后仰的弧度,有点威风,和东方情白好像一模一样。
魏情很烦恼,魏情想打人。
他的披风被翟玩扯烂,一时之间要在天寒地冻的地方找一块闲布做新斗篷可算是天方夜谭,顶着巨角的魏情只能在出山之前,拿破掉的斗篷把一对角胡乱的缠住。
反正裹的人家看不见角就成。
东方情白说:“如此威风凛凛的龙角被你遮的真丑!”
“爷爷乐意。”
魏情吸了吸鼻子,躬身钻入风雪。
润竹院的大门破成了两半倒在地上,一众孩子被绑住双手,绳子把他们串在了一起,在无声的哭声里,像长长的一串大蒜,即将被扯出大门。
施人意笨重的追出来,伸手拽住了末尾的那个孩子:“偷柴也就算了,你偷孩子们干什么!要遭天谴的!”
来者一共八人,竟穿着单薄不惧严寒,他们并没有理会施人意,只一味的将孩子们往门外拉扯。
施人意尖叫:“救命啊!抢孩子啦!”
她刚喊完这一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进了门槛。
实在是太黑了,这天实在是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施人意就听到呼吸的吭哧声,没两下,一簇火就亮了起来,照见一张老脸,以及一张丧脸。
“贺阿翁!”施人意惊喜的叫出来,“沈姑姑!”
沈吟还是垮着脸:“这些死蛤蟆!真当奶奶我走了不成!”
保婆子在屋内喊:“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内!人意小姐喉咙都要喊破了内!”
“我穿太多了,跑过来也要废点功夫的好不好!”沈吟揪住脚下被制服的人,结果手一伸,直接摸到了坚硬的土地,“哎?操!跑了!?老东西你那边呢!”
“没跑嘛!”
老东西贺由衷捡起来三件空衣衫在风里抖了抖,随手披到两个孩子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