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有事直说吧。”
蒋屿能猜到肯定和今晚停电发生的事情有关,按理说被强吻的他才是受害者,但不知为何他却莫名的心慌。
“我弟弟现在在医院。”蒲锦程直截了当的把弟弟的情况告诉了蒋屿。
蒋屿一愣,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他刚刚还在家啊。”
“那这么说,你刚刚和我弟弟呆在一起。可以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又离开了呢?”
蒲锦程强压着内心的怒意,礼貌询问。他不明白对方是有多讨厌他弟弟,才会在停电这种对幽闭恐惧症患者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把他独自丢在漆黑一片的家中。
“我…”蒋屿一时有些语塞。
看这情况,蒲景言并未把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告知他哥,那他现在说出来怕是也不合适,于是他犹豫了。
“我觉得闷,出来散散心。”蒋屿说的是实话,但听在蒲锦程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逃避责任。
他正欲发火,蒋屿又在手机那头着急地问:“你刚刚说蒲景言在医院?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蒲锦程听了这话有些疑惑,怎么掉换身份,变成对方质问自己了。
手机开的免提,陈祈安站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们对视一眼,便猜到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言言在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比如他怕黑之类的?”蒲锦程平复了心情,温和地询问。
蒋屿想了想,他记得蒲景言确实说过,但当时他正在气头上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他让自己留下的借口…
“好像说过,但这和他住院有什么关系?”
“你…”蒲锦程一时气结,连音量都不自觉抬高几度,“他都说怕黑了,你为什么还要走!”
听着对方掩饰不住的气愤,蒋屿这才意识到,蒲景言的住院竟是因为自己。怕黑,居然是真的…
但他不明白,怕黑,怎么会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程度。
“我们当时发生了点矛盾,我没办法再待下去了。”蒋屿有些焦躁的在凉亭里踱着步,随即又重重坐下。他低着头,几缕头发垂至额前,遮住了晦暗不明的双眼。
“抱歉。我不知道会那么严重…”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蒲锦程几乎要窒息,他身形一晃,被旁边眼疾手快的陈祈安扶住才稳住身形。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接着缓缓睁开眼艰涩开口:“他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没人比蒲锦程更了解他弟弟。
他知道他弟弟爱逞强,表面一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没人能伤他分毫。但他知道,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他弟弟每次都是独自舔舐伤口。
有些伤口无法靠自己痊愈,于是他的心上便布满了祛除不掉的、大小不一、或深或浅的伤痕。
“幽闭恐惧症?”蒋屿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儿,他不懂,于是打开百度搜了起来。在症状显现在屏幕上的瞬间,他不禁呼吸一滞。
蒲锦程声音带了点哽咽,他说:“言言从小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不管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有多大,他总是能够笑着去面对。”
“小时候,他在学校拿到的小红花总是最多的,其他小朋友心里不平衡,就孤立他、排挤他、欺负他…但言言每次都会笑着爬起来说没事,回家却悄悄问我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被人讨厌。”
“再大一些,他依然保持着最善良的本心。他毫无保留的对家人、朋友好,对陌生人也抱有最大的善意。但换来的却往往是利用和背叛。最严重的一次他遭人陷害,最后被送进禁闭室,患上了幽闭恐惧症,还差点丢了命。”
蒋屿认真听着,手指不由地紧抠着手机边缘,指尖泛白。
陈祈安则是一脸担忧,蒲锦程用眼神示意他没事,又接着说:“还好他在大学又结交了一些不错的朋友,还开了自己的游戏工作室,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作为哥哥看到他脸上又重新绽放笑容,我真的很欣慰,我想他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直到他找到了你当室友…”
“不是。”蒋屿第一次打断了对方,他哑着声音说:“是我找上了他。”一切祸端因他而起,是他一个直男非招惹上了蒲景言,才让他不断地为了自己难过。
“蒋屿。”蒲锦程叫了他的名字,“我起初是不愿意让你做他的室友的,我怕他再受伤害。是言言,他始终相信,再坚硬的寒冰,都会被人的真心捂化。如果你愿意仔细想想,你会发现他真的默默地付出了很多。”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怪你。我只是心疼弟弟,希望他真心对待的人,或许也能看到他的一点好。不要让一个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和期待人,寒了心。”
蒋屿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无声的流着泪,心里泛起阵阵酸涩。如果不是蒲景言的亲哥说这些,他根本没办法把这些遭遇联想到蒲景言身上。
如今回想两人相处的这两个月,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蒲景言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花园里的路灯突然亮起来,远处的大楼也接连亮起了灯光。看来电力系统已经维修好了,蒋屿看向远处,看向高楼之上亮着灯光的第二十六层。
“电路维修好了。”蒋屿开口道:“我去接他回家。”
蒲锦程本不想把医院地址告诉蒋屿,但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以及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错事,他还是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蒋屿是弟弟心病的症结所在,他去了,弟弟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蒋屿收到蒲锦程发来的地址,马不停蹄的就往医院赶,甚至还破天荒的打了车。
一路上,他既希望车能开快些,他能早些见到蒲景言和他道歉。但他又有些怕,怕见到对方不知要如何开口,他不想辜负对方的心意,却又无法接受。
就这样一路纠结着,车还是停靠在了医院门口。他扫码付钱下了车,按照地址找到了那间私人休息室。
站在门口,蒋屿发觉手心有些出汗,他抓着门把手却一直没有扭开。一门之隔,里面就是蒲景言,只是想到他的名字,蒋屿的心脏就不可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但少了电流传输的失真性,现场听起来更温和好听。
他猛地回头,看到两个从未见过但却好看到耀眼夺目的人,仿佛是从大荧屏上走出来的模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