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笼,蒲景言重新睁开眼,他看着眼前的贺延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撇下围了一圈的人,径直朝洗手间跑去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蒋屿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蒲景言。”
但周遭的环境太嘈杂,餐厅经理好像拦住蒋屿让他回后厨去,总之,蒲景言跑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吐了好一会儿,蒋屿也没跟过来。
他把今晚吃的饭全都吐出来了,想到贺延年那张带笑的脸,他实在恶心到想用手抠嗓子眼,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才好。
把马桶里的污秽冲掉,蒲景言拧开厕所门走了出去,站到洗手台前他弯腰用手捧着水漱了漱口,顺便洗把脸。
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蒲景言清醒了不少,他不禁想为什么十年未见的贺延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贺家的产业就在海城,碰到他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好久未见,他还以为贺延年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场噩梦,他不愿再逃避,既然当年的罪魁祸首出现了,那他就要在今天把困扰他多年的梦魇亲手解决掉。
扯出挂壁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他垂目把湿掉的纸巾揉皱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察觉到门外有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在他旁边停下,蒲景言猛地抬眼看向镜子,里面已经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来。
“蒲景言,躲我呢?”
话里依然带着玩味的轻佻感,仿佛他只是对方一个逃跑的玩物罢了,被主人发现是要被抓回去惩罚的。
蒲景言转过身,目光紧紧盯着他,眼神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反观贺延年,只是抬着下巴俯视着他,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蒲景言,这么多年口味还是没变啊,还是喜欢我这型的?”
如果说一开始蒲景言还能按捺住心里的怒火,和贺延年好好复盘一下当时他对自己施加的莫须有的罪名,但听到这句话蒲景言彻底火了。
他挥起拳头就要砸向贺延年那张讨厌的,一直笑着的脸,嘴里咬牙切齿道:“我草你大爷的!傻逼自恋狂,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是别人的替身?”
挥出去的拳头被人握住,蒲景言不服气,另一只拳头也要往他脸上招呼。没想到这次拳头挥过去毫无阻力,贺延年的脸被狠狠砸了一拳,脸都偏向了一边。
蒲景言觉得这拳根本不解气,至少再打一百拳才能弥补自己当年遭受的1%的伤痛。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准备再动手,突然发现刚刚被握住的左手很痛,贺延年把他的手握的很紧,仿佛要捏碎一样。
蒲景言痛的叫了一声,他用另一只手去掰开贺延年的手,但怎么都掰不开。他气的朝他的手臂砸了好几拳,还骂他,“你TM有毛病啊,一直抓着我的手干嘛!松开!贺延年,我让你松开!”
他平常不怎么爆粗口,但碰到贺延年他才知道,原来脏话都是攒着骂给贺延年听的。
贺延年终于有了动作,他抹去嘴角沁出的一点点血迹,目光冷冷的看向蒲景言,完全没了刚进来时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洗手间的灯打下冷白色的光在贺延年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沉的可怖。
蒲景言看着他,砸向他的拳头停住了,他觉得贺延年看他的眼神,好像在传递极其危险的信号。
果然下一秒,蒲景言就被他连拖带撞的拽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他还来不及反应,惊呼一声后两人已经挤在了小小的隔间内。因为蒲景言是被强拉着塞进来的,在激烈的拉扯过程中他的小腿还狠狠撞到了门,等站稳后他才感觉到疼。
“贺延年,你发什么神经…”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用手压在了隔板上。
这家法餐厅的基础设施配置的很高端,处处给人以法式浪漫的氛围感。卫生间不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每个隔间里都放置着香薰,用的还是法国牌子CireTrudon的皮革与烟草。
被撩人的香味一熏,蒲景言盯着眼前的贺延年失了神,他一下分不清这是现在还是十年前。
贺延年看起来心情很不爽的样子,他两手撑在蒲景言两侧,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刚刚,说谁,是替身。”
蒲景言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他用手臂抵着贺延年压过来的身体,知道了对方是为这事憋屈,他就要故意恶心恶心他。
“你啊,你是替身,刚刚那人你看清楚了吗?他才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当时和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罢了——”
“但,你完全没办法和他比呢。”
说完,他还挑衅般地仰头看着贺延年笑了一下,纯洁如天使般的脸上浮现的却是犹如撒旦的邪笑。
注视着贺延年嘴角的血迹沾染了一些在白皙的皮肤上,蒲景言想到十年前他去给贺延年过生日的那天,贺云峰的书房摆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贺延年的皮肤看起来很白,至少比当时麦色的皮肤要白上不少,于是他问贺延年,“你不是挺白的吗?”
贺延年当时也没反应过来,直接说了实话,他说:“对啊,我一直挺白的,现在黑是因为暑假去了一趟夏威夷,晒黑的。”
蒲景言这才知道他一直在骗自己,在一起的三个月时间,不知道贺延年说的话里有几句是可以相信的……
他恨贺延年,恨透了。
下巴突然被人捏住抬起,蒲景言被迫仰头看着对方。
贺延年低头短促的笑了下,像是气极了之后的不怒反笑,他说:“那么喜欢他啊,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蒲景言没说话,他又去掰贺延年铁钳似的手,但对方的力气很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