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在戚白商膝前蹲下来,握着她微凉的手指,藏在掌心。
他背对着魏麟池等人的牢房,掀起半截狐脸面具,一边低头给她呵气取暖,一边低声:“夭夭,别怕我。”
军中审讯敌间本便是极尽酷烈之事,若非赏罚分明,心狠手辣,他也不可能握得住阎王收与三十万镇北军。
只是这些在她看来,是否只是借口?
“…我没有怕。”
戚白商垂着眼,轻声道。
谢清晏拢着她指尖的手停住,抬头望向她,对上了那双清濯如秋水的乌眸。
“但,”戚白商趁谢清晏怔神,从他掌间抽回她的手,“这样于礼不合。”
谢清晏刹那便醒回神,眼底刚褪去的笑意又笼上了。
他轻易便将她的手攥回。
“我可是你的夫君,有何不合,夫人?”
最后一个称呼被他咬作重音。
“……”戚白商睖他,将声音放到最轻,“你明知那是权宜之计。”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交代遗言呢!?”骂着骂着成了独角戏,魏麟池气急了,起身到过道前指着对面斥问。
恰在此刻。
牢房另一头传来铁索碰撞的声音。
魏麟池被打得青紫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踹了一脚家丁:“大点声!”
于是那二人更卖力地喊起冤来。
“砰!砰!”
杀威棒敲在牢狱栏杆上。
带头的狱卒脸色难看:“小声些,大理寺卿陈大人来了!”
“……”
对面牢房内。
戚白商眼神微变,轻声对谢清晏道:“此案移交大理寺处置,今日当值的应是大理寺少卿萧世明大人才对,至少也是兄长代劳。区区一个万墨,怎会劳驾到大理寺卿?”
谢清晏扣下面具:“静观其变。”
二人起身间,过道外一行人已经近前。
大理寺卿陈茂优今年已过不惑,显是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这会儿困得睡眼惺忪,他正打着哈欠走到两间牢房中间,迎面就撞见只狐狸脸。
“——天爷啊!”
陈大人膝盖一软,差点惊得撅过去:“这这这,这是抓进来了个什么玩意?”
“回大人,这二人就是将魏公子与万衙内打了的人。”
陈茂优早就练成了老油子,眼神上上下下一扫,便将那一男一女的气度掠入眼底。
非富即贵,敢打人,却不敢脱面具。
看来也是有些倚仗,只是不想公开开罪了宋家罢了。
心里盘算罢,陈茂优一指魏麟池在的牢房:“哪有拘挨打之人的?还不把人放了?”
戚白商闻声微怒:“陈大人
𝑪𝑹
,此二人夜市纵马,撞毁摊位,又致使百姓躲避踩踏,伤者无数,您怎能不审不问就将人放了?”
“不知是哪家姑娘,口气如此之大啊?”陈茂优慢悠悠回了句,“哪有踩踏伤者?哪有撞毁的摊位摊主?他们告都不告,我上哪儿断案去?”
眼见到手的查案机缘要溜走了,戚白商一时着急,还想说什么。
却被谢清晏握住手腕,牵向身后。
“砰!!”
几乎是谢清晏有所作为的下一刻,刚出来牢狱的魏麟池就恶狠狠的一脚踹在了牢门上。
一时尘土飞扬。
他怒指着二人:“给我将他俩拖出来!我要活活扒了这个狐狸脸的皮!”
隔着狐脸面具,谢清晏冷然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眼神如睥睨蝼蚁。
魏麟池更是要气疯了,左右看看:“叫你们动手呢!你们等什么,是不是想——”
“魏衙内。”
陈茂优慢慢吞吞地咳嗽了声,伸手抓住魏麟池的胳膊:“我是被人唤出府的,只觉着此事查来劳烦,可今夜大理寺内可还有万衙内的一位远亲,戚世隐、戚大人。他可不是陈某这等只想安心享乐之人。”
魏麟池面上狞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