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跟随父亲魏容津入京还没几日,但戚世隐那个铁面无私叫朝野为之无奈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
别说他和戚世隐没交情了,就算是万墨这个便宜表弟,估计戚世隐让人打三十板子都不带犹豫的。
魏麟池皱着眉问:“他也听说了?”
“已经在来提人的路上了。”
“……真晦气。”
魏麟池招呼了几个家丁,抬上还晕着的万墨,不忘回头指着谢清晏:“小子,你给我等着。明儿一早我就让人给你放了,出来以后,要不让你跪下喊爷爷,小爷跟你姓!”
谢清晏不以为意,眼都不曾抬一下。
魏麟池转身要走,只是这一晃眼的工夫,他瞥见了谢清晏身后,那个红云纱遮面的女子。
他狞笑了声:“还有你,美人儿,等你夫君被我找人弄死,把你卖进青楼里,我一定日日去照顾你的生意!”
“……”
原本侧过身的谢清晏眼角微微一抽。
他缓掀起眼,“你说什么。”
“小爷说——”
魏麟池扭头对上了谢清晏狐脸面具下的眼眸,舌头陡然打了结。
“……咕咚。”
死寂肃杀的牢房里,他听见自己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得犹如巨石落湖。
明明看不清面具下那人的神情模样,明明对方此刻毫无动作。
但魏麟池只是被那双眼盯着,就觉两股栗栗,小命难保了。
今夜若是斗殴前对方就这样看他一眼,他断然不会叫家丁与人生事……
这人,这人——
“走!”回过神,惊白了脸的魏麟池毫不犹豫,当头先往外冲去。
那背影急得像是被什么恶鬼撵在身后似的。
家丁们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
而谢清晏自被触及逆鳞,一瞬冷脸后,便从始至终一动未动。
他只是望着魏麟池落荒而逃的背影。
俨然如一具白骨。
陈茂优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跑没影了的牢房,又扭回头来:“二位义士,我不问你二人身份,也不为难你们。等个一炷香的工夫,自然有人放你们出去。”
他一顿,打着呵欠道:“只是我劝二位,今夜之事就尽数忘了。否则,总有祸事上门,是吧?”
“……”
陈茂优说罢,还真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此间牢房又寂静下来。
戚白商正走着神,察觉谢清晏半晌无声,连气息都压得极低,她不由迟疑地出声:“谢清晏?”
那人身影一震,像是叫她从梦魇中唤醒。
“你怎么了?是今夜动手,牵到旧伤了?”戚白商不解,刚要绕前去看。
谢清晏忽回过身,将她一把拉入怀中。
戚白商懵了。
埋到她颈侧的呼吸不再遏制,她听见他压抑的、犹如兽类的低声喘息。
与情欲无关分毫。
那是暴怒之下,近乎凌迟刻骨、自我折磨的压抑。
“谢…清晏?”戚白商本想挣脱的动作停住,她下意识抬手,轻轻安抚地顺过他背脊,“你怎么了?”
“…没事。”
谢清晏抱着怀中人,唯有切实的触及,能教他确定他没有失去。
这个在戚白商看来有些莫名的拥抱,一直持续到一炷香后。
果真如陈茂优所言,狱卒将二人放了出去。
只是京兆府狱外,雄壮威武的石狮子前,两辆大理寺官署马车交头相对。
戚世隐正满面怒容:“……今夜之事,下官定会谏请陛下处置!”
陈茂优困得眼神惺忪:“戚大人何必威胁我一把老骨头呢,我能做什么?我也不愿如此,可谁叫人家的舅爷爷是宋太师不是?”
戚世隐气得脸都发白。
他正欲直言,扭头工夫,望见了与谢清晏一同下了踏跺的女子身影。
“白商?”戚世隐面色一变,“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