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顶的福寿蝙蝠纹和仙桃纹一起瞪眼看着他,他们大眼瞪小眼。
他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抱着枕头摸景流玉的门。
景流玉好像早就料到,正等着他似的,把被子丝滑地掀开一角,迎他进来。
喻圆一边钻他被窝一边嘟嘟囔囔:“你家这个屋子盖得好吓人,我都睡不着,你有空重新弄一下,我以后还要来住的……”
喻圆的flag具有灵活性,他早把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举止有度”的话吃进肚子了。
景流玉嗯了一声,给他盖了被子,把他抱着搂过来,脸贴在他颈窝闻他身上的味道。
喻圆被身体乳腌入味了,现在是一股酸甜奶香的无花果味儿,之前是浆果的,没几个月就用腻换了味道,喜新厌旧的小东西。
总之喻圆在景家待得挺舒服,因为地界大,所以他能探索的区域就多,可以玩的东西也多,带着几个小孩日行一万步都没彻底把这个家逛完。
可可特别黏他,一醒来就要找圆圆哥哥,谁喜欢喻圆,喻圆就会相应的喜欢她,所以他还跟保姆学会了怎么给小女孩扎各种漂亮的辫子,他给可可扎完再给乐棠扎,大家都夸他心灵手巧。
景流玉在这个家里有地位,就相当于他在这个家里有地位,他也是很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喻圆主动看着小孩们写作业,写完作业上家教课,家教课上完上音乐课,然后才带他们出去玩,很有小长辈的风范。
他浪了好几天,到中秋那天晚上,就免不了要和大爷爷他们同桌吃饭,共庆中秋。
几个老头老太太早看他不顺眼了,调查一个人的信息对他们来说是相当简单的事,他们总要弄清自家家族的希望在外面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谁料调查结果让他们气得仰倒,这个叫喻圆的乡下人,要家境没家境,要学历没学历,要特长没有特长,连暴发户都不是,全指着景流玉接济,到了人家做客还不夹紧尾巴缩着做人,反倒很不客气,带着主人家的孩子整日胡闹。
一群人才刚落座,景卫南就目光阴鸷地看着喻圆,转而目光扫向坐得老实的一群小辈,既是指桑骂槐,又是敲打:“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家里的规矩岂能一见些新鲜玩意就全都抛之脑后?既逢年节,就要有体统,吵闹喧哗,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哪有景家孩子的样子?”
景流玉眸光渐冷,不动声色地捻了捻左手腕上的镯子,等他继续说。
年纪大一点儿的早就习惯时不时的挑刺责骂,可可还小,含着眼泪揪着裙子下意识往喻圆那边靠,被景卫南揪了个典型,唬着脸叱骂:“哭哭哭!就知道哭!中秋佳节掉眼泪,诚心找晦气不是?如此喜庆的场合,只有你不知道轻重,不识大体!再哭就滚回去!”
喻圆捂着可可耳朵,把人搂进怀里,心疼的不行,实在气不过,音量很轻又十分清晰地嘀咕了一句:“大过节逮着孩子骂,也不知道谁最招晦气,她才四岁,骂她干什么?一点正能量都没有。”
景卫南吹胡子瞪眼,一下子拍了桌站起身,“滚”字还没出口,景流玉也站了起来,冷声道:“上了年纪的人的确易烦躁发怒,如果实在分不清场合没法控制情绪,您不如回去冷静冷静,别搅了一家子的兴致,我单独叫厨房给您送餐到房间里。”
“流玉,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大姑奶奶轻声指责他。
“事父母几谏,长辈有错晚辈理应劝诫。”
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景流玉摆明了和景卫南打擂,不肯退步,大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态度。
喻圆嘀咕的时候,小辈只是暗暗担忧地望着他,觉得他不知道大爷爷的可怕之处,又很开心大哥的客人能帮他们说话。景流玉一开口,他们则是欣喜若狂,大哥开口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景卫南进退两难,既放不下面子又不能和景流玉撕破脸,你了半天,等人给他递台阶,景流玉晾了他好一会儿,他气势渐弱,甚至老态龙钟的佝偻模样显得有几分可怜,明显是无声认输了。
景流玉给喻圆递了个眼神,喻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待了四五秒,连忙说:“不好意思啊大爷爷,我不太会说话,您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太笨了,要不我喝杯饮料给您赔罪。”
“大爷爷大度,不会介意的。”景流玉和他一唱一和,既搭了个台阶点到为止,不至于让人传出去说喻圆没礼貌。
惯用技能了,喻圆一开始和景流玉去酒会总说错话,景流玉就教他要么少说话,要么说错了先道歉,再谦虚地说自己笨,自罚饮料一杯,把事情揭过去,总之他看起来就不聪明,这招百试百灵。
景卫南火没地方发,又闷声坐下,衰老的无力和权柄的交接令他痛苦却无可奈何,只当刚才的事从未发生,中秋晚宴还算其乐融融。
……
电视开着,音量调到最大,中秋晚会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线和观众的笑声充斥着整座别墅,却带不起一点儿暖意。
周平平歪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神望着前方,空洞麻木,没什么神采,麻木地磨着手里的花生核桃仁。
沈祁川像是未曾察觉他的情绪,蹭过去喊老婆,说自己的面弄好了。
视频铃声响起,周平平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下情绪,摆出笑容接通。
视频那边的周母丝毫没有节日喜悦,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岁,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周平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怀疑是沈祁川做了什么,怒视着对方,沈祁川则一脸无辜耸了耸肩,无声说自己没有。
周母光顾着伤心,未曾发现儿子那边的异样,掩面哭泣了好一会儿,才说:“平平,有件事你快帮家里拿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