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髻散乱,脸颊蹭着黑灰,却比宫宴上华服加身时更鲜活。赫连霆嬉皮笑脸往她手里塞烤红薯,她边啃边骂:“番邦蛮子!红薯钱从你赊的药材里扣!”
祁廉忽然想起,她从前也这样骂过他——“祁公子比驴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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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祁廉乔装潜入“爱己堂”。
後院药圃里,云汀蹲着给赤狐崽包扎爪子:“叫你偷吃火炭!变烤狐狸了吧?”
赤狐崽“嗷呜”一声,尾巴扫翻药篓。
“笨手笨脚。”祁廉下意识开口。
云汀吓得银针脱手:“陛下是来收纵火税的?”
他弯腰帮她捡药材,袖中铜钱“叮当”坠地。
云汀捡起铜钱,忽然笑出声:“这破铜板我卖了三年都没人要,陛下倒是眼光独特。”
祁廉喉结滚动:“……当年不告而别,我……”
“打住!”她竖起手掌,“诊金万两,忏悔费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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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滴到三更,祁廉赖在後院不肯走。
云汀拎着扫帚赶人:“我要锁门了!”
他忽然攥住她手腕:“若我用江山换你呢?”
“换我当药童?”她翻了个白眼,“陛下不如把太医院送我,利息按日……”
话音未落,赤狐崽撞翻屋顶瓦片。祁廉本能地护住她,碎瓦在背上划出血痕。
云汀愣住——这场景与三年前雷雨夜重叠。
那时她缩在他怀里说:“祁公子,你心跳好快。”
此刻他却哑声问:“你的铜钱卦……可能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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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禅位诏书震惊朝野。
新帝是祁家旁支的稚童。
祁廉褪下龙袍,换上粗布青衫。
初春清晨,云汀推开店门,见柜台前站着个戴斗笠的账房先生。
“聘掌柜吗?”那人擡头,眉目如画,“工钱只要三枚铜板。”
云汀的算盘“啪”地砸在他额头:“先赔我的百年人参!”
赤狐崽蹲在屋檐上甩尾巴,爪下压着半块残玉。春风拂过长安街,药香混着铜钱响——
这红尘万丈,终有人甘愿为爱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