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骗子,还到处宣扬自己做出刀枪难入的软甲……”
铁匠和黄达开始吵起来。一旁的李安意心想又浪费时间了。
之後的几天她上午去布庄查看,下午回林宅陪外祖母聊天。
八月十五在林宅度过中秋,第二天登船返回盛京。
李安意将自己的见闻写进信里,包括金丝软甲之事,同时叮嘱沈渡事事小心,万不可大意。
沈渡在边城待了三个月,已和苍厥开战,送信的频率保持在一个月一封。
他说他很厉害,舅舅多次夸奖他,让李安意别担心。
一只尖嘴麻雀扇着翅膀落在缀着雪的柿子树枝上,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屋檐下的桃芝拍手惊叫,“娘子,麻雀!”
“咳咳咳!”
掀开厚重的暖帘,她对炕上正咳嗽的李安意说:“娘子冷?需要奴婢添炭吗?”
屋里已有两个火盆,足够暖和,李安意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不用,咳!”
桃芝没听她的话,跑去拿了个黄铜小手炉塞入手脚冰凉的李安意怀里。
“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看来今年肃王是不会回来。”桃芝见氛围合适说出心里话。
“他早在信里说,战事紧张,过年需待在边城,明年回来。”李安意笑着解释,“他还说他被封为千户长……”
“肃王真厉害,明明是位锦衣玉食的富贵王爷,却选择上战场……”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在一股呛人的烟味中又过了一年。
郊外的桃花开了又谢,四月沈滢成婚了,五月王氏病逝。
六月绿衣带位高鼻深眉的胡人来拜见李安意,说那位胡人是她的夫君,一位商人,他们想运些晕间裙去西域售卖。
李安意给他们包了个大红包做新婚祝福,又吩咐林管事和他们商议此事。
八月绿衣带着两车衣服出发,他们打算先去试试水,效果好明年运更多。
九月裴玫定婚,没法参加今年的秋猎,她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十月李安意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人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身子没什麽事,就是晚上开始做梦了。
梦见上辈子的事,一些小事,父母送她上学,在学校考试,去同学家做客……
十一月沈渡受伤了,幸好当时身上穿了锁子甲,性命无忧,只有一点擦伤。
十二月苍厥递上求和书,派使臣来大雍朝议和,大军班师回朝,恰好能赶上过年。
凛冽的寒风中身披铠甲的沈渡用手碎干粮,将它送入口中,冷风顺着粗糙的干粮入喉,刮得嗓子又冷又疼,他咀嚼似石头般硬的粮食,心里一片火热。
再过十天就到盛京了!
可以见她了!
隔着层层风雪他眺望那繁华如梦的盛京——他的归处。
紫宸殿内青铜烛台上的数盏灯火摇曳,紫铜麒麟香炉吐出白烟,永定帝起身拍了拍沈渡的肩膀,掌下强健的肌肉告诉他少年的惊险经历。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青年,沈渡过完年後已满二十。
“没想到血缘的关系如此强大,即使你和玧儿从没见过面,却逐渐变得像他。”永定帝用赞许的目光看向面前的青年,“我已为你取好字,济川怎麽样?”
“多谢陛下。”沈渡心不在焉地拱手行礼,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好回去见李安意。
“瞧你这副样子,魂都飘走了,去吧去吧。”
青年快步走远。
“陛下……”黄公公出声唤回呆呆地看着沈渡的永定帝。
“这事都过去了两年,我却始终忘不了,他的父亲竟是我害死的。”
永定帝垂头低语,“玧儿可是我最爱的孩子。”
唯一知道真相的黄公公长叹一声,“谁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毒的如蛇。”
“我没有他这个儿子,他干的恶毒之事可不止这一件,琼儿是他推下假山。”永定帝满眼厌恶,仿佛提到令人恶心的污秽。
两年前,裴理被押入大牢时疯狂的吐出自己的所作所为,高声炫耀自己的战绩。
七八岁时因为妒忌裴琼偷偷推他下假山,害他残疾,之後扮无辜躲过侍卫地盘问。
十岁时又假装害怕哭哭啼啼告诉徐淑妃,他看见裴玧推裴琼,挑起徐淑妃对裴玧的恨意。
随後又去扬州以自己为饵诱裴玧上当,导致他受伤,进而意外死亡,而裴理就在一旁看着,甚至念出永定帝给裴玧的诏书,上面尽是斥责之话。
徐国公之死也是他命宇文樱动手,以徐家女眷的性命做要挟。
当永定帝问他为何要做这些时,裴理只是笑了笑说:“愿来世不做你的儿子。”
裴理当夜就死了,永定帝下令,半个月後死在路上的只是一个替身。
“都过去了,陛下好好对肃王即可。”黄公公低声劝慰。
那边沈渡换完衣服就兴冲冲跑去长意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李安意,她被一层厚厚的被子裹住,在似有千斤重的被子下,她渺小的像只蚂蚁。
天暗沉沉,细碎的雪花落下,沈渡的肩膀上有些雪,他站在门外拍打身上的雪,揉搓僵硬的脸,没等桃芝说话直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