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会给她送信,开始的信内容很多,来的也快,第一封信两天内就到了,之後的信五天丶十天丶十五天……
信上的内容也渐渐变化,由沿途的风景见闻转变为沉闷的战场厮杀,或许是认为李安意不会喜欢这种,沈渡写的东西减少,翻来覆去几句话,皆是我想你之类的意思。
郊外的桃花凋谢,盛京被另几种花香包围,杜鹃丶月季……
宝珍公主下帖邀请李安意参加各种花宴,都被她拒绝,她没什麽相熟的人,去了也是干喝茶,再说了花宴大多是相亲宴,她去没意思。
五月某日,李安宸来找李安意说他觉得府里的景色有些单调,想种些花花草草,热闹一下,特地来询问她的意见,有什麽特别喜欢的花。
“梅花。”李安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梅花要到冬天才盛放,还要些现在开放的花,你再想想……”李安宸抚摸下巴又道:“你院子里想种点什麽?”
“柿子树。”
“一棵树孤零零难看,再种点……”
之後花匠们陆陆续续搬来许多花让李安意挑选,她随手指了两种。
等母亲的祭礼完成,双意布庄走上正轨,李安意提出要去扬州一趟。
李安宸略略思考同意,又叮嘱道:“替我多陪陪外祖母,她老人家身子骨弱……”
雷声轰鸣,雨珠欢快地砸向河面,激起涟漪,一圈又一圈,连绵不绝。
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巨光照亮河面上的官船全身,惨白白,光转瞬即逝,黑暗吞噬残存的光线,船随着水面晃荡。
船上一楼一处房间内,床上的女人猛地起身,李安意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大口喘气,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侵蚀她。
她环视周围的一切,平平无奇,怎麽会让她生出这种感觉。
【我回去了。】
沈澹的话仿佛有魔力,一直一直在李安意身边响起。
他回去哪里?
又为何要特意让人告诉她?
雨势渐渐减小,天上的乌云变薄,李安意抵达扬州的那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似乎预示着一切都会变好。
水门前林大夫人领着林家衆人迎接李安意,包括莫氏及其子女,他们等人靠近齐齐行礼喊,“长乐郡主安好。”
一大群人加在一起的声音令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见中间只是位衣着朴素的女人,便收起好奇心走了。
林家人上前围着李安意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过了好一会才上马车前往林宅。
林老夫人开春生了一场病,眼睛忽然无法视物,李安意站在她面前都辨认不出,她用布满皱纹的手一点一点抚摸外孙女的脸,眼角泛出泪花,“好好,是安安。”
老人的声音缓慢却能听出内里地激动,见她认出自己,李安意才起身,抱住比自己矮的外祖母哽咽说:“外祖母是我是我。”
“安安来看我了。”
“祖母好了,郡主刚回来要休息。”
模样十七八岁的女人身着碧色襦裙,发梳成妇人髻,她柔柔一笑上前搀扶林老夫人。
“你带母亲回去。”林大夫人一边对女人说,一边拉过李安意。
两人出了屋子,林大夫人笑着开口,“她是昌文的媳妇,上个月刚成婚。”
“我猜出来了。”
林大夫人点点头又说:“你二舅母有东西让我交给你,还说她很抱歉先前对你的态度……”
她将一个锦盒递给李安意。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李安意明白她的意思,顺水推舟接过。
“那就好,一家人和和美美为好,你先回去休息。”
揽月阁还是如初见那般小巧精致,李安意打开盒子一看,金银珠宝塞得满满,莫氏喜好还是没有变化。
对于二舅母的所作所为,李安意没什麽实感,不论喜欢自己,还是厌恶自己,她都没有意见,几年见不了一次的人何须在意。
她来扬州是为了沈渡一事,‘李安意’曾说过,上辈子永定二十三年沈渡身中流箭而亡,死的比她早。
既然无法阻止沈渡上战场,那就为他的安全做些保障,李安意曾听说扬州有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她便是为此而来。
翌日,李安意来到双意布庄见到了备受林管事赞扬的黄达。
黄达五官平凡,皮肤有着读书人特有的白皙,举止却随性潇洒,他拱了拱手,“郡主,金丝软甲之事已打听好了,人明日便来布庄。”
李安意正要夸赞他,却被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
“今日夫子夸奖了我,说我字写得好看。”一道女声得意说。
“昨日夫子也夸了我,说我坐的端正。”一道男声急急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逐渐走远。
“他们是学堂里的学生,下学回家。”黄达继续解释,“郡主开的学堂因价格便宜,又不限年龄和性别受到附近人的欢迎。”
学堂的孩子年龄小,大多只有五岁,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龄,加上书也读不了几日,因此他们的父母没在意。
有改变是好事。
“郡主,老夫可不敢骗你,说是假的就只能是假,金本就稀少,哪会有人用来做铠甲,且金不坚硬又特别重,金丝软甲只是话本子里骗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