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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绝境出微光(第1页)

采石场的第四个黎明,并非伴随着曙光,而是在一种铅灰色、令人窒息的浓雾中悄然降临。雾气黏稠而冰冷,缠绕着每一块嶙峋的怪石,吞噬了远方的景物,将整片废墟笼罩在一片模糊而压抑的死寂之中。寒风似乎也被这浓雾驯服,变得悄无声息,只有极偶尔,才能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一滴冷凝水珠从岩壁滑落、砸在石头上出的、清脆得令人心颤的“嗒”声,反而更衬出这方天地的绝对宁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

林国栋蜷缩在那个由巨石天然形成的、入口被枯枝乱石巧妙伪装的三角缝隙最深处,像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警惕着外界任何风吹草动的孤狼。连续两日亡命般的周旋与追逐,早已榨干了他这副躯壳里最后一丝元气。此刻,他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饥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麻木的虚脱感,仿佛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只是一具被遗弃在冰冷岩石间的、尚有微弱知觉的空壳。唯有脚踝处那持续不断、如同被烧红铁钎反复穿刺的剧痛,以及肋间因猛烈撞击而产生的、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尖锐存在的钝痛,还在顽强地提醒着他生命的存在,以及这存在所承受的极致苦楚。

赵建国留下的那点杂粮窝头,最后一点碎屑已在昨日黄昏时分,被他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放入口中,像含化一颗无比珍贵的宝石般,用唾液慢慢浸润,感受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淀粉甜味在味蕾上消散,最终落入那早已空空如也、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胃囊,带来的慰藉短暂得如同幻觉。干渴则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咽喉,喉咙黏膜仿佛已经黏连在一起,每一次试图吞咽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只能依靠舔舐岩石缝隙里渗出的、带着浓重土腥和铁锈味的冷凝水珠,来维持喉咙最低限度的湿润,但那感觉无异于饮鸩止渴。

然而,与这极致的生理痛苦相比,精神上的煎熬更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缓慢的凌迟。高处那神秘的一枪之后,追捕者的策略生了微妙而致命的变化。他们不再进行急躁的、拉网式的扫荡,而是变成了更有耐心、更显阴险的围困与心理战。白天,透过石缝的间隙,他偶尔能捕捉到远处制高点上望远镜片瞬间反射的、一闪而逝的冷光,像毒蛇冰冷的眼睛,无声地宣告着监视无处不在。夜晚,死寂会被突然响起的、不知来自何方的零星枪声粗暴撕裂,或者远处黑暗中会莫名燃起一小簇转瞬即逝的火光,如同鬼火,这些刻意制造的动静,目的就是持续施加心理压力,摧垮他本就绷紧到极致的神经,诱使他因恐惧或绝望而犯错暴露。林国栋清楚地知道,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捕食者正潜伏在暗处,耐心等待着他精力耗尽、自行崩溃的那一刻。

而比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围困更噬咬心灵的,是对远方命运那无休止的、如同黑洞般的担忧。赵建国此刻身在何方?是否已安全穿越层层关卡,抵达那个寄托了全部希望的省城?那位素未谋面的“老领导”,会相信一个仓皇逃来的陌生人一面之词、以及那份简陋的抄写件吗?棚户区里,周芳的伤势到底如何了?老赵头能否在日益严密的搜查下护她周全?还有老孙、陈默……他们的身影一旦在脑海中浮现,便带来一阵尖锐的心绞痛和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让他不敢深想。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次次试图淹没他意识的灯塔,但他总是死死抓住那根名为“责任”的救命稻草——他不能倒下,他的坚守是诱饵,是有意义的,他在这里多拖延一刻,就在为赵建国争取一分宝贵的时间,为周芳遥不可及的生机构筑一道脆弱的屏障。这种近乎偏执的信念,是支撑他这具残破躯壳没有彻底散架、灵魂没有坠入无边黑暗的最后基石。

意识,在饥饿、干渴、伤痛和极度疲惫的交织折磨下,开始变得模糊,边界逐渐消融。恍惚间,林国栋仿佛看到老栓叔穿着那件熟悉的、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就站在石缝外的迷雾里,朝他招着手,脸上带着往日那般温和又略带忧虑的笑容……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虚幻的影像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绝非自然声响的窸窣声,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穿了他迷离的意识屏障,将他硬生生拽回残酷的现实!

是脚掌极其谨慎地、试图消除声响却依旧无法完全避免地踩过松散碎石的细微摩擦声!正朝着他藏身的石缝方向!而且,凭借猎人般的直觉,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声音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犹豫不决的节奏,并非搜索队那种训练有素的、充满压迫感的逼近。

林国栋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血液仿佛凝固后又疯狂奔涌!他像一张拉满的弓,悄无声息地调整到石缝最隐蔽的观察点,屏住呼吸,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向外窥视。浓雾阻碍了视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佝偻的身影在几米外徘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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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浓重本地口音、并且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颤抖的声音响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朝着石缝方向出的、孤注一掷的试探:“……有……有人在不?是……是林家兄弟不?棚户区……老赵头……让……让拼死捎个信儿……”

老赵头?!棚户区?!

林国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他强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惊呼和冲出去的冲动,将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连最微弱的呼吸都彻底停止,用尽全部意志力去分辨。声音有些熟悉,是棚户区里那个常年沉默寡言、以捡破烂为生、被大家叫做“哑巴刘”的孤寡老头!他并非全哑,只是性情孤僻,极少与人交流。

“哑巴刘?”林国栋将声音压成一丝微弱的气流,从石缝最深处艰难地挤出。

外面那模糊的身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如释重负的、带着哭腔的、更加急促的低语:“是……是我!老天爷……林兄弟!你还喘着气!真……真是太好了!老赵头……老赵头让我拼了老命摸过来……周……周家姑娘……她……她怕是不行了啊!”

“什么?!”林国栋如遭五雷轰顶,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天旋地转!他猛地用手撑住冰冷刺骨的石壁,指甲因极度用力而翻折,渗出鲜血,才勉强稳住没有栽倒,“你……你说清楚!周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伤口……化脓了!烂了!浑身烧得跟火炭似的!直说胡话!老赵头寻的那些土方子……屁用不顶!昨儿后半夜……开始抽风,眼瞅着……眼瞅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啊!”哑巴刘的声音带着真实的绝望和焦急,“老赵头说……棚户区叫那帮天杀的眼线盯死了,他动弹不得……让我……让我顺着河滩烂泥塘偷偷爬过来……碰碰运气……告诉你……周姑娘……熬不过今天了……让你……让你赶紧想撤……或者……或者回去……见……见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裹挟着冰碴,狠狠烫在了林国栋的心尖上!周芳……那个眼神清澈、性格坚韧、与他共同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他曾在心中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姑娘,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凄惨地死在那个肮脏破败、危机四伏的棚户区里?巨大的、撕心裂肺般的悲痛和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血渍,无声地汹涌而下,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但就在这时,哑巴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促地补充道,这微弱的话语如同黑暗深渊中突然垂下的一根蛛丝:“不过……不过今儿天还没亮透,老赵头偷偷求了东头那个……那个早年跑江湖、现在偷偷给人看黑病的‘崔瘸子’……崔瘸子瞧了后……说……说兴许还有救,但得用西洋的盘尼西林,而且……而且得立马用!他……他手上没有,也不敢去弄,说这当口……那是……那是掉脑袋的勾当……”

盘尼西林?还有救?!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像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惨白闪电!巨大的悲痛尚未散去,一股更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蛮的希望之火,骤然从他心底最深处爆燃而起!周芳还有救!但需要盘尼西林!需要立刻、马上用药!

可是,盘尼西林是严格控制的战时药品,稀缺无比,尤其是在当前风声鹤唳、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去哪里弄?怎么弄?他自己深陷重围,自身难保,如何能化身天兵,将救命的丹药送到她的身边?

一边是自身岌岌可危的藏匿和吸引追兵的重任,一边是周芳命悬一线、亟待救援的绝境。忠诚、责任、情感与冷酷的现实,像几股巨大的、方向相反的力量,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将他撕裂。

“棚户区……眼下到底啥光景?张技术员的人……”林国栋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情感冲击中挣扎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颤抖,声音嘶哑得像两片生锈的铁皮在摩擦。

“不……不好!尽是生面孔在周边转悠,贼眉鼠眼地打听有没有生人借住,特别是带伤的……老赵头吓坏了,把周姑娘挪到地窖里藏着了……可……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怕是藏不住多久了!”哑巴刘的声音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最后的一丝侥幸,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棚户区也已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周芳不仅伤重垂危,而且如同置身于火药桶上,随时可能被引爆。他继续留在这里,固然可以像钉子一样牵制一部分敌人的注意力,但远水难救近火,周芳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离世?如果周芳也死了,赵建国那边又前途未卜,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老栓叔、王小山、老孙、陈默……他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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