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吻堡的灯火,如同叙拉古黑夜中一枚燃烧的琥珀,吸引着所有恐惧、期待、憎恨与野心的目光。拉普兰德踏入这座权力殿堂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无眠。旧秩序的躯干虽已被斩断,但其盘根错节的根系,尤其是那些深深依附于“西西里夫人”所代表的那套古老、精致而残酷规则的既得利益者,仍在阴影中喘息,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清洗,势在必行。这不是出于报复,而是新生政权赖以生存的残酷必要。
命令从狼吻堡层层传出,并非以拉普兰德个人的名义,而是以“新叙拉古临时议事会”的名义。这个临时机构由五人小组为核心,四位狼主作为武力背书,并在拉普兰德的默许下,迅吸纳了一些在关键时刻选择保持中立或暗中投诚的中小家族代表,以彰显“共同意志”,而非一人独裁。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真正驱动这架暴力机器的核心,是那位屹立在狼吻堡大厅中央,银如焰、眼眸蕴藏着荒野与雷霆的新头狼。
清洗的目标明确:那些死忠于旧元老院、尤其是与“西西里夫人”过往关系密切,且在萨卢佐变故后仍试图串联反抗的家族及其核心成员。名单由塞法利亚结合过往情报、饲夜的地下信息网以及斥罪对法律和罪证的敏锐洞察共同拟定,确保精准而致命。
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
不再是喧嚣的战场对冲,而是更高效、更冷酷的定点清除。扎罗和他的部属负责攻坚那些拥有坚固防御的家族堡垒,他的力量足以撕裂最厚重的闸门。瓦古和他麾下那些诡谲的猎手们,则潜入阴影,负责“说服”或“清除”那些擅长躲藏和阴谋的幕后策划者。凯撒坐镇狼吻堡,以其沉凝如山的威势稳定中枢,同时派遣麾下精锐狼群,配合城防军(现已由临时议事会接管)封锁重要街区,防止骚乱蔓延。
而阿涅塞,这位月光般的狼主,她的力量更倾向于精神层面。她能够感知谎言、窥探隐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意志薄弱者的心智。她成为了审讯和甄别的关键,确保清洗不会扩大化,不会沦为单纯的派系倾轧。
拉普兰德本人并未亲自参与每一次行动。她需要坐镇狼吻堡,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的威慑。但她的头狼领域,虽未完全展开,却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整个城市的核心区域。所有身处其中的狼族,都能感受到那份威严的注视,反抗者心胆俱裂,顺从者稍得心安。
德克萨斯如同拉普兰德的影子,守卫在狼吻堡内,光剑虽未出鞘,但她的警觉覆盖了每一个角落。饲夜和斥罪则各自率领小队,负责处理一些棘手的、需要同时运用武力与智慧的目标。
效率高得令人窒息。一夜之间,数个曾经显赫的家族宅邸被攻破,负隅顽抗者被当场格杀,核心成员被羁押。更多的,是在睡梦中或被从情妇床上拖起来时,就面如死灰地放弃了抵抗。西西里夫人时代留下的、最为顽固的枝干被迅而残忍地修剪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恐惧,但也夹杂着一种破旧立新的、病态的希望。
当晨曦再次洒向叙拉古,照亮狼吻堡那狰狞的轮廓时,城市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震。街道上巡逻的不再是各家族的私兵,而是统一着装的、由原城防军和部分狼族战士混编的“新叙拉古卫队”。旧元老院的旗帜被从公共建筑上撤下,暂时空置。
旧的秩序,在血与火中,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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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吻堡,顶层议事厅。
这里曾是元老们争吵、密谋、瓜分利益的地方,如今陈设未变,但气氛已然迥异。长条议事桌旁,坐着五人小组:拉普兰德、德克萨斯、饲夜、斥罪、塞法利亚。四位狼主并未就座,他们如同守护神般,立于大厅四角,沉默地散着压迫感。此外,还有几位经过筛选、被允许参与核心议事的归顺家族代表,他们正襟危坐,神色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忐忑。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稳定局势和建立临时治理架构。
饲夜先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介于慵懒与锐利之间的质感:“表面的抵抗已经肃清,但暗流汹涌。我们需要一个能在明面上管理城市,处理日常政务,安抚民众,并与外界……比如龙门、维多利亚等势力打交道的人。这个人需要足够冷静,熟悉叙拉古的规则……或者说,懂得如何建立新规则。”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落在了拉普兰德身上,但话语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我认为,拉普兰德小姐,作为我们公认的领袖,拥有无可争议的力量和威望,是稳定人心、震慑宵小的最佳象征。”
此言一出,几位家族代表纷纷点头附和。在他们看来,力量至上的叙拉古,由最强的头狼来执掌权柄,天经地义。
然而,拉普兰德却微微蹙眉。她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暗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管理城市?处理政务?安抚民众?”她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感,“饲夜,你觉得我像是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文件和账本磨掉爪牙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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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饲夜身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你提议我,是因为你很清楚,我志不在此。你想把我推上前台,成为一个象征,而真正的权柄……你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来执掌,或者说,替你,替我们,处理那些繁琐的事务。”
饲夜被点破心思,并不尴尬,反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算无遗策的微笑:“瞒不过您。的确,我们需要您的力量和名号作为基石,但日常的治理,需要耐心、细致和……某种程度的‘圆滑’。我认为,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我会站在明处,代表‘新叙拉古’,与各方周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恳切,目光真诚地看着拉普兰德:“但是,拉普兰德小姐,萨卢佐家族不能群龙无。它是叙拉古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它的稳定,对于整个新秩序的建立至关重要。我恳切地邀请您,出任萨卢佐家族的族长。这不仅是继承,更是重塑。唯有您,能彻底斩断阿尔贝托时代的阴影,带领萨卢佐走向新的方向。”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拉普兰德。萨卢佐族长之位,在旧的叙拉古,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顶点。
拉普兰德沉默了。她看着饲夜,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塞法利亚。塞法利亚熔金般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但她的手指微微绞紧了衣角。
忽然,拉普兰德笑了,那笑容带着她特有的、狂气与慵懒混合的味道。她身体前倾,目光越过饲夜,直接落在了塞法利亚身上。
“族长?”拉普兰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对管理一群勾心斗角的亲戚可没兴趣。而且……”
她拖长了语调,仿佛在欣赏塞法利亚微微绷紧的侧脸。
“有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不是么?”拉普兰德的手指轻轻点向塞法利亚的方向,“她流淌着萨卢佐的血脉,了解家族内部的一切运作,甚至……比我更清楚如何‘管理’它。她在阿尔贝托身边隐忍多年,心智、韧性、手段,无一欠缺。最重要的是……”
拉普兰德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洞察:“她渴望证明自己,证明她并非阿尔贝托的影子和工具,证明她能够走出不同于他、也不同于我的道路。我说得对么,我亲爱的妹妹,塞法利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塞法利亚身上。
塞法利亚猛地抬起头,熔金般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看穿心思的慌乱,但很快,这丝慌乱被一种熊熊燃烧的决意所取代。她看着拉普兰德,看着姐姐眼中那并非嘲讽,而是带着某种……认可和托付的玩味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如同经受住风雨洗礼的幼松。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议事厅中:“如果……如果这是姐姐的意愿,如果这是议事会的决定……我,塞法利亚·萨卢佐,愿意承担起族长的责任。”
她没有看那些家族代表惊讶或审视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拉普兰德:“我会让萨卢佐,成为新叙拉古的基石,而非阻碍。我会向所有人证明,萨卢佐的荣耀,并非源于恐惧与压制,而是源于引领与守护。”
拉普兰德满意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那就这么定了。萨卢佐的事情,交给你了。”她仿佛卸下了一个麻烦的包袱,语气轻松了不少。
饲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点头:“塞法利亚小姐的能力有目共睹,由她出任萨卢佐族长,再合适不过。”这符合她的预期——拉普兰德作为然的武力象征和精神领袖,塞法利亚掌握一个重要的实权家族,而她饲夜,则掌控整个叙拉古的明面行政。一种微妙而稳固的权力三角,初步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