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得不错。”禾山打断柳琢光,说,“但也不全对。”
禾山似是早有预料,她回眸,与柳琢光目光交汇,禾山一字一句,温和平静。
“琢光,你是我的血脉,是暮明空的血脉,但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只是借着我的血脉,而诞生的天意。”
泛凉的指腹搭上柳琢光的面颊,缓慢向上,轻轻抚摸着柳琢光的眉眼,眼底没有一丝起伏。
“暮明空背叛了我们,与魔族勾结,害得夏令师与江谈身陷囹圄,我费劲心思,将她们留在天机城,虽说不能离开天机,但也比失了性命好。”
毕竟,留在天机,还能等待有朝一日,找出破解之法。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太衍,不告诉仙盟?”
还让暮明空成了合欢宗主。
禾山不以为然:“这是天命的预兆。”
柳琢光怔怔看着禾山,半晌,才嘴唇翕动着,垂下眼眸。
“师尊,我想去藏书阁。”
禾山瞬间了然,她眉头微微挑起。
“你要去藏书阁顶层。”
柳琢光颔首:“是。”
禾山敛眸,淡淡收回了手,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接着她将一缕灵光从体内牵出,轻按在柳琢光眉心的位置。
太衍藏书阁顶层,非太衍长老不得进入。
有禾山的气息在,柳琢光才能进入顶层。
“琢光,你想要救纪明澈,我不拦你,但你需得记着,凡事都要有代价。”
“师尊。”柳琢光说,“你既说我是天命,那天命,便是要他生。”
禾山睫羽颤动,凝望着柳琢光,一言不发。
柳琢光顿了顿,起身无言朝禾山行了一礼,正要告辞离去。
忽地,禾山说。
“琢光,我原以为,它会给你时间,给我时间,可如今看来,凡人又怎么可能逃脱得了天命。”她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眼底无波,“趁现在还有时间,快走吧。”
趁还未大乘期满,还能在外多走走,就多走走。
最好,可以不再回来。
可这到底是有点像痴人说梦了。
天道迫切地需要一位新的镇守者,替它看守魔门,替它维持两界平衡。
甚至不惜,给予柳琢光前所未有的机遇和奇迹。
她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乘期修士,年轻得诡异,年轻得可怕。
也是太衍剑峰有史以来最年幼的镇守者。
它给予了这么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柳琢光。
柳琢光不语。
心底像交织着丝线,密密麻麻,柳琢光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不是了,或许,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再次向禾山行了一次礼。
走到门扉处时,柳琢光不由自主脚步一顿,冥冥之中,她向后看去。
禾山眉宇抬起,墨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月亮,一抹清辉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衣摆,犹如一只孤鹤,静静伫立在剑峰,伫立在月下。
她没有回头,而是翕动着唇,轻声说。
“琢光,师尊是自愿留在剑峰的。”
虽有不甘,虽有难堪,但终究,她是自愿留在剑峰,用一生守天下安宁。
禾山敛眸,神情温柔却又缥缈,好似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一缕微风。
“但琢光,你可以不愿。”
第58章
柳琢光有一刹那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脚步不禁向前。
但一息之间,木门被重重合上。
将柳琢光与院落的一切隔绝,就如两个世界。
柳琢光不明白禾山方才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眉头紧皱,心底却也清楚,禾山如此是不会给她解释了。
她抬头,清眸如明水,倒映出满天星影。
隐隐约约中,柳琢光心中已然升起模糊的念头,她手指搭上木门,情不自禁低喃。
“师尊。”
院落内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