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管家苏安一个激灵,连忙躬身上前:“相爷。”
“将夫人带下去。”
苏哲的用词,是“夫人”,而不是“玉容”。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苏安的心重重一沉,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他不敢多问,立刻挥了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柳玉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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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爷!我错了!你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看在巧儿和瑾瑜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柳玉容终于崩溃了,她奋力挣扎着,哭喊着,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端庄得体的模样。
她试图去抓苏哲的衣角,却被苏哲冷漠地避开。
“爹!你不能这样对娘!”苏巧儿也扑了上来,抱着苏哲的腿哭喊,“娘是冤枉的!都是苏浅月!都是她设计的!”
苏哲低头,看了一眼哭得涕泪横流的苏巧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与失望。事到如今,她还在推卸责任,还在为自己的恶毒寻找借口。
“把二小姐也带下去,禁足在自己院中,抄写《女诫》百遍,抄不完不许出来!”
苏哲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我不要!”苏巧儿尖叫起来,可那两个婆子手上的力气极大,根本由不得她反抗。
柳玉容的哭喊声和苏巧儿的尖叫声,在庭院里交织回荡,凄厉而绝望。下人们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瞎了。
很快,那母女二人就被强行拖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静思斋外,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跪在地上的苏浅月,抱着弟弟呆的苏瑾,和像一尊石像般站立着的苏哲。
还有地上那一地碎瓷,和桌上那碗刺眼的红水。
苏哲的目光在庭院里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被吓得缩在角落、抖如筛糠的丫鬟春儿身上。
“你,过来。”
春儿两腿一软,几乎是爬到了苏哲面前,磕头如捣蒜:“相爷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就是觉得头晕……”
“头晕?”苏哲的眼神微微一眯,他想起了苏浅月刚才的话。
苏浅月适时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父亲,春儿为人忠厚,只是年纪小。女儿回来时,见她神情恍惚,怕是被人提前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才会失手。”
苏哲深深地看了苏浅月一眼。
他这个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却又在关键时刻,懂得为自己人留一线。
他没有再追问春儿,只是摆了摆手:“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
苏安连忙带人将春儿扶了下去。
庭院里,终于只剩下苏哲和苏浅月、苏瑾三人。
苏哲缓缓走到桌边,伸出手指,在碗沿上蘸了一下那红色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混杂着药味和奇异香味的气息传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兰芝临终前苍白的脸。
她日渐虚弱,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只说是忧思过度,心力交瘁。他当时忙于朝政,也信了这个说法。他只当她是产后体弱,又因管家之事劳心,却从未想过,那日日端到她床前的“补药”,竟是催命的毒汤。
一阵尖锐的、迟来的剧痛,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一向沉稳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浅月身上。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足以将人凌迟的寒意。
“你母亲的日记……还有什么?”
苏浅月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柳玉容的禁足,不过是这场大戏的序幕。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酝酿。
她从怀中,又取出了一样东西,那半块她贴身珍藏的、绣着兰草的肚兜。
“父亲,母亲的日记里,还提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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