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海辰老弟,你这小窝藏得够深啊,还有这池子?够讲究!”王亚樵大喇喇地走进后院,看着那池碧水,啧啧称奇,江湖大佬的豪迈与这精致庭院形成有趣反差。王以哲则显得心事重重,只是默默打量着四周。
三人刚在院中石桌旁落座不久,军校食堂的勤务兵便提着食盒小跑着进来。菜肴热气腾腾地摆上桌:炖得软烂喷香的牛蹄筋,酱香浓郁的脊骨,金黄诱人的小鸡炖蘑菇,清爽的小葱拌豆腐,酥脆的油炸花生米,还有拌着红亮辣椒油的黄瓜粉皮。两壶烫好的高粱烧酒散着浓烈的香气。
“总指挥,王帮主,王军长,请慢用。”勤务兵恭敬地布好碗筷,便迅退了出去,关上了院门。高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一时间,只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和池水的粼粼波光。
酒过三巡,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稍稍驱散了之前的戾气。海辰捏着小小的酒盅,看着里面晃动的清冽液体,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目光在两位兄长脸上逡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二位大哥,”他的声音低沉,“你们都知道我的来历,这身子是夜海辰的,可芯子……是另一个时空来的异客。”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个盛美兮,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初恋……此事,当真?”他看向王以哲,眼中是纯粹的困惑,仿佛在求证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王以哲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海辰,此事……确有几分渊源。在你出事之前,确切地说,是在秦国强那档子事之前,你与盛美兮的确……关系匪浅。
军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你们常在一处。她那时刚留洋回来,风华正茂,你也……年少英武。只是后来,”王以哲摇摇头,带着几分世事难料的感慨,“张家那位公子张云峰,你也知道,能说会道,人也风流倜傥。
盛美兮便与他……走动得勤了些,与你这边,自然就疏远了。”他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白。
海辰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张云峰……我印象里,在军校的年会上,她是以张军长夫人的身份出现的。至于这之前的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恐怕就是那一斧头留下的祸根。”王亚樵夹起一块蹄筋,嚼得咯吱作响,声音含糊却带着笃定,“秦国强那厮下手狠辣,劈在你后脑勺,没当场要命已是万幸。脑子里的伤,看不见摸不着,忘掉些前尘往事,落下个头疼的毛病,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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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灌了口酒,看向海辰,“怎么?还在琢磨那个毒妇?管她以前跟你有什么瓜葛!她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意气风、或许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夜海辰,还是现在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又奈何不得的你?这重要吗?”
海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倒影。那张脸是夜海辰的,眼神却属于另一个灵魂。“我只是不明白,”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她为什么总要揪着我不放?处处与我作对?”
王以哲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或许……正因为是现在的你。以前的夜海辰,对她百依百顺,也许沉溺情爱。可现在的你,”他看着海辰,眼中带着一丝敬佩,“杀伐果断,心思缜密,不惧她盛家的权势,更看穿了她那些把戏。
你不再是那个她能轻易‘征服’的男人了。你的存在本身,对她那种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女人来说,就是一种……挑衅和失控。她恨你,或许也……怕你现在的样子。”王以哲的分析入情入理。
“呵,”海辰自嘲地笑了笑,举起酒杯,“管她呢!是恨是怕,都随她去!二位哥哥,”他语气真挚起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躯壳里,若非有你们一路扶持、信任,我夜海辰真不知该如何立足。这份情谊,兄弟铭记于心!”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敬二位哥哥!先干为敬!”
浓烈的酒意冲上喉头,也冲淡了些许心头的阴霾。放下酒杯,海辰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务实:“好了,烦心事暂且搁下。眼下最要紧的,是钱!”
他看向王亚樵,目光灼灼:“九哥,征兵在即,军饷、装备、粮草,样样都要真金白银。军校和少帅那边暂时指望不上,我想……先跟你借笔款子,作为启动资金。”
“哦?”王亚樵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借钱?老弟,亲兄弟明算账,这是江湖规矩。你要开什么‘快递公司’?听着新鲜。可你拿什么做抵押?”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海辰洗得白的军装,戏谑道,“东北军最穷的参谋长?你这身虎皮,在当铺可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他晃了晃酒壶,“利息可是要算的,九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海辰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故意叹口气,愁眉苦脸地说:“九哥要是不方便,那小弟只好……去上海滩卖艺赚钱了。听说那边大世界挺热闹,我唱个军歌,耍个把式,总能混口饭吃,慢慢攒。”
“哈哈哈!”王亚樵被逗得拍桌大笑,指着海辰,“傻小子!去上海滩卖艺?那能挣几个子儿?等你攒够军饷,黄花菜都凉了!”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听哥一句劝,卖艺不如卖身!就凭你这小模样、这身材,往百乐门大门口一站,保证有大把的富太太、阔小姐抢着给你开支票!来钱快,还……过瘾!”他挤眉弄眼,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九哥!!”海辰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半是酒意一半是羞恼,隔着桌子就给了王亚樵肩膀一拳,“再拿我取笑,这酒可喝不下去了!”
王亚樵挨了一拳也不恼,反而笑得更畅快,一边揉着肩膀,一边从自己那件做工考究的绸布长衫内袋里,慢悠悠地掏出一个薄薄的皮夹。他打开皮夹,抽出一张印制精美、带着特殊水印的硬质票据,随意地推到海辰面前的桌面上。
“诺,拿着!”王亚樵豪气地一挥手,“汇丰银行的空白金票。需要多少,你自己填个数儿!省得你说九哥小气!”
海辰看着那张散着淡淡油墨香气的金票,愣住了。这几乎是无限的信任!他刚想说什么,王亚樵摆摆手:“甭废话,算我入股你那什么‘快递公司’!利息嘛……等你小子真达了,翻倍还我!”
兄弟俩一个推辞一个硬塞,正闹腾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带着刻意放软的腔调,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这短暂的轻松氛围:
“报告!”
海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身体如同条件反射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腿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又是盛美兮!她怎么找到这里的?!阴魂不散!
王亚樵反应极快,一把按住海辰紧绷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按回座位,低喝道:“坐下!沉住气!”
海辰胸膛起伏,眼中怒火翻腾,但王亚樵的手如同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拔枪的冲动,对着院门方向,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进来!”
院门被轻轻推开。盛美兮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军便服,头也重新梳理过,脸上红肿的指印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了,但眼眶依旧泛红,显然是狠狠哭过。
她孤身一人走进院子,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张扬,反而带着一丝刻意的柔弱和小心翼翼。她走到石桌几步开外,停下脚步,对着海辰,竟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她的目光扫过王亚樵和王以哲,最后落在海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诚恳”:
“对不起,海辰……刚才……是我失态了。我……我来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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