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看到乐安摔倒,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愧意。
可那愧疚很快便被怒火淹没,他紧握着长剑,声音冷沉得颤。
“他们在边陲拼命,我却躲在觐京里,我不愿做懦夫!”
说罢,他心下怒气翻涌了一番又一番,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大步向外走去。
“梁宸!你就是懦夫!”
她咽下眼底的苦涩,用尽全身力气,凛着声音大呼。
梁宸忽地顿下脚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兄长临走前,命你戍守觐京!你现在离开,就是懦夫!”
乐安目光死死盯着梁宸肃杀的背影,她眸底涎着一抹幽光。
梁宸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听到这话,忽地有了一丝清明。
他尽量恢复着理智,努力抵抗着心底的混乱与冲动。
乐安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冷着面目,眼神十分坚定。
“你以为只有去前线杀敌才是英雄吗?觐京是觐朝的都城,是兄长和所有将士的后盾!你驻守都城安稳,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同是重任!”
梁宸眼底的炽热渐渐冷静,他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甘与委屈。
“可现下我留在觐京……什么都做不了。我每天只能等着……收到将士们……牺牲的消息……”
说着,他的脚步忍不住又向前踏出,显然还没完全放弃去前线的念头。
“好!”
乐安霍地提高声音,眼神锐利。
“你若真要走,我不拦你!你愿做逃兵,便去做!”
“我不是逃兵!”
梁宸听到“逃兵”二字,像是被踩中了痛处。
他满目猩红地瞪着乐安,声音里满是反驳与愤怒。
乐安的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几乎是用吼的声音。
“若你此刻离开,戎勒或是其他宵小之辈趁乱来犯觐京,你当如何向兄长交代!如何向觐京百姓交代!”
这句话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了梁宸的心上。
他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松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挣扎与迷茫。
只是此刻,谁也未曾察觉,在那房门之外,一抹素色身影已静静立了许久。
连素律惊惧着面色,攥紧手心,听着梁宸和乐安传来的争执声。
当她听得还未有徐朗淮的消息,和徐伯父殉国的消息,如巨石般沉沉压落在她的心头。
连素律素来温和婉静的模样,现下慢慢变得冷厉起来,眸中藏着深不可测的沉思。
她想起自小便常与徐府往来,徐老将军对她那般慈祥,好似亲生女儿般疼爱。
那些一点一滴的过往,此刻都扎得她心口生疼。
屋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余下沉痛的深寂。
连素律悄悄退了几步,不让自己出半分声响,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栖梧院。
烛火一夜未熄,连素律简单收拾了包裹,连侍女姚舟都未惊动。
她心念,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绝不退缩。
乐安劝下梁宸后,才缓缓放下些心来,只余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回了沁芳院,屋内烛火依旧跳跃。
徐朗淮那封被反复读过的信笺还摊在桌案上。
乐安坐在椅上,又一遍遍划过信笺。
“久未得见,日夜辗转,思卿思卿……”的字句,她的眼眶又一次热。
不行,她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