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七月仲夏。
沁芳院内,暮色从天际缓缓垂落,夏夜微风拂来,带来丝丝清凉。
乐安伏在桌案上,手中轻捻着徐朗淮从临越边陲托人捎来的信。
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一笔一画都带着写信人的心绪。
这封信她已经反反复复、仔仔细细读了好几遍。
信里说的每一句话,从临越边陲的风沙如何肆虐,到戎勒人日日袭击,将士们如何顽抗。
再到他说自己想她了,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红豆,今日还是无信吗?”
乐安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信笺上,那认真的侧脸,可以看出她此刻的期待。
她髻上簪着他送的并蒂莲金簪,如今日日戴着,这样就能离远方的人近一些。
红豆正站在一旁剪着灯烛,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是的,三小姐,还是没有六公子的来信。”
乐安缓缓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忽闪着阴影,神色空了一瞬。
她指尖摩挲着信笺,又想起了两月前那突如其来的消息。
戎勒的挛鞮氏?契顿老单于忽然病逝。
他的大儿子挛鞮氏?呼稚斜,也是戎勒的左贤王,顺利即位成了新单于。
谁都没料到,呼稚斜刚一即位,便支持主战一派。
他撕毁了半年前才和觐朝签订的和平盟约,立刻集结戎勒各部,朝着觐朝的边陲猛扑,大举寇边。
一时间,觐朝边陲几城、城关受到突如其来的武力侵袭。
“自从戎勒老单于死了,这戎勒人都疯了。”
红豆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沉了沉,摇摇头念叨着,语气里满是愤懑与担忧。
“短短两月,他们都寇边抄掠多少次了?百姓们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啊……”
乐安指尖紧紧捏了捏,目光凝视着手中的信笺。
“大将军……回来了吗?”
乐安抬起头,看向红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大将军……也还未归……也是连个消息都没有……”
红豆说着,眼圈微微一红,声音带着些哽咽。
乐安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勉强扯出一丝平静的语气。
“没消息也好……总比坏消息好些。”
她以为自己能说得平静,可话音里还是带着紧张。
原来这个时候,她还是会紧张梁衍的。
如今,觐朝的好男儿们,无论是她的兄长梁衍,还是她心心念念的徐朗淮,都奔赴在了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上。
夜风又吹进了屋,烛火跳了跳,将乐安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忽地,一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袭来,只见侍女红袖匆匆进了屋子。
“三小姐,堂公子终于从宫中回来了。”
乐安闻声焦躁,立刻起身往梁宸房中快步跑去。
梁宸自五日前进宫后,便一直在朝廷议事,迟迟未归。
一路小跑,她额前的碎被细密的汗珠浸湿,粘腻地贴在额头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刚到梁宸房门口,里面透出昏沉的烛光。
她不等侍卫通报,便推门冲了进去。
“阿宸,他们有消息了吗?”
乐安还未站定,只瞧着梁宸一身玄色朝服。
他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此刻整个人却颓然着,透着满目疲惫。
梁宸听到乐安的声音,抬手揉了揉紧的眉心,声音低沉。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