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到他休息也就罢了,可以随时挪窝,但不远处就是军营,总不能因为叛军耽误正规军的正常休息。
而且这恐怕不止是榕城一城出现的状况,再闹下去,迟早会激发整个定州地界上的矛盾。
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最易被挑拨。
容倦:“见谢晏昼了吗?”
官场上直呼其名是种相当不尊重的行为,刀疤脸内心偏向武将,按捺住不悦回:“城头。”
容倦:“随我过去。”
刀疤脸不动。
容倦淡淡:“我披貂戴绒,在这群情激奋的时候,容易被攻击。”
一个人过于有自知之明,旁人反而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看在对方病倒前还特意安置他们的份上,刀疤脸没好气提醒道:“穿戴是其次。外面炭火不足,有的屋子却已经暖到有虫子了,您还是遮掩点好。”
说着,扫了眼容倦耳侧的红印。
看看这当官的,屋内虫子多的都咬到脸了。
“……”
容倦脸皮再厚,这时也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服。
你个莽汉懂什麽?!
考虑到对方确实没有夜生活,最近晚上忙着基建工作,容倦只是深吸一口气,咽下快到口中的叽喳。
最终刀疤脸准备带着两名山匪陪他去墙头,顺便想要再度和谢晏昼确认一下,是否真的要为此人效力。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若是为了一个没有慈悲心的人拼命,他日对方是否会如现在那个狗皇帝一样,视百姓如草芥?
他们这些被官府逼得落草为寇之人,已无父无母,眼中更无官,无帝。
刀尖舔血之人迟早要成为他人刀下亡魂,但不能因为助纣为虐而亡。
正想着,容倦认真问:“能再来一个人,用轿子把我擡过去吗?”
马车也不知道停去了哪里。
“……”
·
城头,谢晏昼正和手下一员大将说话,馀光瞥见容倦被一台大轿子擡来,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
容倦不自觉也牵动了下嘴角,下轿前,注意到下方义愤填膺的百姓。
原本是来建议先杀个有代表性的,让百姓情绪有个爆发点,不过明显对方已经在做了。
粮食紧缺,菜叶这种奢侈品被替换成枯树枝和石子,人群中有老人有小孩,全部朝着一个方向用力丢去。
“骗子——”
“杀了这贼子!杀了他!畜生,你对的起我们吗?”
被押在囚车里的人岁数不大,低头躲避碎瓦片,满脸惊恐。
百姓们不止是单纯发泄,那是真切流露出的咬牙切齿之恨。有人直接冲了上来,攥着尖石就要往囚车里捅,被兵卒及时拉开。
“你们骗了我兄长效力,转头却让乌戎人来欺压我们?”
怒骂求饶混淆交织,底下一度都不知道流的是谁的血泪。
容倦目光定格在囚犯身上:“那位便是定王之子?”
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容貌,但那种唯唯诺诺的气质,和五皇子有几分相似。
谢晏昼点了下头。
他旁边的大将就没这麽好定力了,用力一拍护墙:“真该给他千刀万剐了。”
谢晏昼仍旧以理智为主导。
“定王在此蛰伏十馀年,叛军很大一部分来自定州百姓,不好全部细究杀了,不然必会大乱。”
只能先杀始作俑者和重要的叛军将领,其馀留待之後细查发落。
无论是刚刚喊打喊杀的手下大将,还是刚上来的山匪,闻言都沉默了一下。清楚无论如何处理,都会存在不少异议。
高处风大,谢晏昼站在风来的方向,帮容倦挡住了一部分凉意。
先前缠绵时有些凌乱的发丝,如今随风飘舞着。
容倦平生最讨厌麻烦,错又不在自己一行人,何必担这个骂名。
“本来就是笔糊涂坏账,没什麽必要浪费时间。”
他直白说了後,继续道:“我倒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