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迅赶到镇口,村民们已经被狗吠声惊醒,举着灯笼和锄头围在那里。毛小方简单说了母虫借瞳蛊探路的事,王秀才第一个响应:“毛道长放心,我们的家,绝不能让邪祟惦记!”
很快,镇口堆起座柴草堆,里面混着艾草、硫磺和家家户户凑来的桃木枝。达初点燃火把,柴堆“腾”地燃起熊熊大火,浓烟直冲天际,在半空凝成道黑色的屏障,正好挡住了终南山雾气里的瞳孔轮廓。
“管用了!”啊秀指着雾气的方向,那只巨大的瞳孔正在消散,边缘的红光越来越暗,“它看不见了!”
毛小方望着火墙后的终南山,后心的联系突然消失,母虫的嘶吼也变得模糊。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烟火散去,它还会想别的办法。但此刻,看着镇口跳动的火光,听着村民们的谈笑声,他突然觉得,就算有再多的眼睛盯着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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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人心齐,烟火旺,再深的黑暗,也照得亮。
夜风吹过,带来柴草燃烧的焦香,祠堂梁柱上的眼纹在火光中渐渐淡去,像从未出现过。毛小方的手背上,伤口已经结痂,形状像个小小的太阳。
他知道,下一次母虫再睁眼时,他们会准备得更充分。
因为他们的眼里,有比恐惧更亮的东西——是守护,是信任,是就算流着血,也绝不后退的勇气。
终南山的雾气里,最后一点红光熄灭了。但山壁合拢的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睁眼,这次的瞳孔里,映着镇口那片跳动的火光,像在说:等着我。
镇口的烟火燃了整整三日,直到柴草堆烧成灰烬,空气中还飘着硫磺与桃木混合的焦香。毛小方站在灰烬旁,用树枝拨开余烬,里面的桃木枝已经炭化,却依然保持着扭曲的形状,像在临死前奋力挣扎过。
“师父,你看这灰。”达初捏起一撮黑灰,指尖被烫得红,“里面有东西在动。”
黑灰里果然钻出无数细小的黑点,比针眼还小,聚在一起像团活的墨,正顺着风往镇子深处爬。阿秀的铜铃铛突然出刺耳的尖鸣,她将铃铛凑近黑点,铃身的微光一闪,黑点瞬间僵住,化作细小的甲壳——是蚀骨虫的幼虫,被烟火熏成了炭,却还没死透。
“是母虫的‘血雾’。”毛小方的脸色沉得像锅底,他想起云游道长札记里的记载:“蚀骨母虫泣血成雾,雾中藏万千子虫,触人即入,蚀其骨,控其魂。”他抬头望向终南山,那里的雾气已经变成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正顺着山谷往镇子蔓延,“它把血雾混在烟火的灰烬里,我们烧了三天三夜,反而帮它把虫籽送进了镇里。”
话音未落,镇西头突然传来尖叫。三人循声赶去,只见李寡妇倒在自家院门口,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皮肤下有东西在疯狂蠕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钻。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团血红色的雾,嘴里反复念叨着:“洞……裂缝……它在里面招手……”
“是子虫钻进骨头里了!”啊秀掏出银针,想扎进李寡妇的穴位逼虫,却被毛小方拦住。
“没用的。”毛小方的桃木剑抵在李寡妇的膝盖上,剑穗的红绳缠着她的裤腿,“血雾里的子虫带着母虫的意识,已经和她的骨头长在一起,强行逼出,只会让她当场碎骨而亡。”
达初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截没用完的百年桃木心,用斧头劈下一小块,塞进李寡妇的嘴里。桃木心刚碰到她的舌头,李寡妇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出“咯咯”的声响,嘴角溢出黑血,血里混着几条被桃木精气灼死的子虫。
“能暂时压制,”毛小方松了口气,“但镇里还有多少人沾到了血雾灰?”
答案很快揭晓。半个时辰内,镇上接连有人倒下,症状和李寡妇一模一样,都在念叨着“裂缝”“招手”,皮肤下的蠕动越来越剧烈,骨头出“咯吱”的脆响,像要从里往外崩裂。
血红色的雾气已经漫到镇口,将整个镇子罩在里面,阳光穿不透,月光照不进,只能看见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火,像濒死的星。
“母虫在逼我们出去。”毛小方站在祠堂的台阶上,看着血雾里隐约浮现的触须影子,“它知道我们不敢让子虫在镇里扩散,只能主动去裂缝找它。”
达初将最后一块桃木心劈成碎片,分给还能动的村民:“我留下守着他们,师父和师妹去裂缝。”他的后颈又开始麻,那里的皮肤下也有了微弱的蠕动,“反正我皮糙肉厚,能多撑会儿。”
啊秀突然抓住毛小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里攥着半块烧焦的平安符——是当年林清玄留下的,“我跟你去。奶奶说过,双阳克煞,我是纯阳命,能帮你挡血雾。”
毛小方看着她掌心的平安符,又看了看达初后颈的蠕动,突然将桃木剑塞进达初手里:“你带着村民去地窖,用桃木碎片堵住入口,我和啊秀去裂缝。”他从怀里掏出师父留下的“镇魂镜”,镜面光滑如镜,映出两人的影子,“这镜子能照破幻象,我们去回。”
血雾里的触须越来越清晰,像无数条猩红的蛇,拍打着家家户户的门窗。毛小方拽着阿秀往镇外冲,血雾沾在皮肤上,像被烙铁烫过,疼得钻心。阿秀将平安符贴在两人的衣襟上,符纸遇雾即燃,出淡淡的金光,暂时逼退了血雾的侵蚀。
终南山的裂缝前,母虫的半个身子已经钻出山壁,灰皮上的眼睛全在眨动,映出血雾里村民的惨状。它的口器张开,里面喷出更多的血雾,触须顶端的肉瘤花对着两人狞笑:“你们果然来了……用全镇人的骨头,给我当养料吧!”
毛小方举起镇魂镜,镜面的金光直射母虫身上的眼睛,那些眼睛纷纷闭上,母虫出痛苦的嘶吼。啊秀趁机将硫磺粉撒向它的口器,黄烟呛得母虫剧烈咳嗽,血雾的喷射顿时乱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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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弱点在头顶的‘主眼’!”毛小方突然喊道,他从镜中看见母虫灰皮的最顶端,藏着只拳头大的眼睛,瞳孔是竖的,颜色和血雾一样红,“那是它控制子虫的枢纽!”
阿秀立刻将火折子扔向母虫的头顶,硫磺粉遇火燃起蓝焰,烧得母虫疯狂扭动。毛小方趁机纵身跃起,桃木剑直指主眼,剑穗的红绳突然绷直,缠向主眼周围的灰皮,红光顺着红绳蔓延,像在母虫头顶烧起团火。
“噗嗤”一声,桃木剑刺穿主眼,母虫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整个山壁都在摇晃,裂缝里喷出股浓黑的汁液,溅在地上蚀出个大坑。它身上的眼睛纷纷爆碎,血雾瞬间变淡,镇子里传来村民们的惊呼——皮肤下的蠕动停止了。
母虫的身躯在剧痛中缩回裂缝,山壁“轰隆”合拢,只留下个拳头大的洞口,里面渗出的汁液渐渐凝固成暗红的结晶,像块巨大的血石。
毛小方和啊秀瘫坐在地上,看着镇子方向的血雾慢慢散去,露出久违的阳光。阿秀的平安符已经烧成灰烬,毛小方的镇魂镜裂了道缝,却依然映着两人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
“结束了吗?”阿秀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后怕。
毛小方望着山壁的洞口,那里的结晶正在微微光,像只闭合的眼睛。“不知道。”他捡起块桃木碎片,塞进洞口,“但至少现在,他们安全了。”
镇子里,达初正扶着李寡妇走出地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皮肤下的蠕动彻底消失,只是眼神还有些呆滞。村民们互相搀扶着,看着散去的血雾,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终南山的风里,再也没有触须摩擦石头的声响,只有山壁洞口的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像在说:这只是中场休息。
毛小方握紧阿秀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知道,只要这双手还能握紧,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算有再多的裂缝和眼睛,他们也能一次次堵上,一次次劈开。
因为家在这里,根在这里,光也在这里。
血雾散尽后的第三日,镇口来了个背着旧布幡的游方道人。布幡上“生死道肖”四个字褪了色,却依旧笔力遒劲,像用朱砂混着血写就。道人约莫五十许,颔下三缕灰须,左眼罩着块黑布,右手拄着根磨得亮的枣木拐杖,拐杖头雕成太极阴阳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