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书停下动作,举起那被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笑容里满是挑衅,
“啧,陆大人的刀看着亮堂,怎麽感觉比我们应天府的配刀还顿了不少?削个苹果都差点崩了刃。看来锦衣卫也不过徒有其名。”
石阶下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沈砚书一口咬下苹果的清脆声响,格外刺耳。
陆昭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只是瞬间被极寒冻住,周身寒气逼人。
他的目光从沈砚书的侧脸,滑到他握着刀的手,最後落到那只被咬的苹果上,忽得,他极轻地笑了一下,
“沈捕头好手法。看来应天府现在确实清闲,竟让沈捕头练出这些市井杂耍的功夫。这刀钝不钝,要不要试试砍点别的?比如……你那颗只会意气用事的榆木脑袋?”
“陆昭,我操你大爷!”沈砚书彻底炸了,理智连同苹果被扔到九霄云外,握着那柄绣春刀就扑上去。
可他忘了脚下台阶,猛地一冲,被绊了一下。
眼瞅着沈砚书身体要失去平衡,马上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陆昭最先反应过来,一只手臂箍住他的腰,轻轻一带。
“站都站不稳,还是这麽笨。”陆昭的声音压得很低,距离这麽近,夹杂着混响,掠过他的耳郭。
掌中没有充实的触感,沈砚书脚下一个悬体,一只手轻巧探进陆昭襟前冷硬的衣料里。
待所有人看清眼前情形时,只见那个公函文书已经在沈砚书手里,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陌生熏香。
他得意擡头,晃晃手里的公函,“谁说我站不稳的。”
正对上陆昭面无表情的脸。
他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戏谑,手里的绣春刀早已扔回陆昭腰间,利落归鞘。
动作行云流水。
沈砚书继续道,“没有了公函,我看你如何带走尸体。”
也就是对方是陆昭,不然,他才不会这麽“心平气和”地去拦。
府尹谢晦明此时正好赶来,见沈砚书手里的东西,脸色铁青,厉声喝止,
“放肆!沈砚书,还不退下,休得对陆百户无礼,公函岂能儿戏。”
公函被谢晦明硬生生夺去。
陆昭与沈砚书擦肩而过,脚步再没有片刻停顿,走进应天府。
沈砚书拳头攥得死紧,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昭的背影消失在府衙门口。
他好想冲上去,冲上去抢回尸体,冲上去把陆昭彻底留住。
可他最终什麽也没能做。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府衙门口,沈砚书才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朱红色的门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闻声赶来的苏小荷和陈实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沈捕快……”
“滚!”
沈砚书低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
夜色浓稠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冲突尽数吞没。
应天府衙值房里,一盏孤零零的烛火在无风中摇曳。
沈砚书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里恍惚。
陈实没进屋,只是敲敲门,“我师父回来了,我和小荷要过去询问案子的事,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