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阻止,小道士们见“恶人”离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干着各自的活。
陆昭任由他拉着。
小屋里阴暗潮湿,一股劣质伤药和发霉的气味弥漫开来。角落里铺着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小道士,比其他人都年长。他身形同样瘦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病得不轻。
领路的小道士松开陆昭,扑到病榻前,焦急地指着同伴,又指指陆昭,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
陆昭以为他是想让自己救治这个病人。他蹲下身,正欲查看病情,那生病的小道士却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颤抖着伸出手指,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你是谁?
他识字!
陆昭回答,“应天府捕快。监工已死,你们可以离开了。”
生病的小道士能看懂唇语,他摇摇头:吾等,无家。只有,这里。
“你们是青云观的道童?”
四人,是。其他,撸来。
“撸他们的人就是那些穿着道士服,打骂你们的监工?”
生病的小道士点点头。
“他们是这里的道士吗?为何要这麽对待你们?”
生病的小道士摇摇头:他们,匪。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地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匪来,师皆死。留吾等,为奴。
陆昭瞳孔微缩,紧接着问,“这是什麽时候的事?他们有几个人?头目是谁?
生病的小道士剧烈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继续写:七年前。数十人。头目玄道。居丹室。
他的手指指向窗外一个方向,那是整个道观最中心,也是守卫最森严的一座独立建筑,原观主炼丹的丹室。
陆昭问出最後一个问题,“你们院子里,熬的什麽?”
闻言,小道士整张脸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还是写下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字:
炼人,制丹,供,贵人。
写罢,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草堆中,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陆昭脑中瞬时清明,这根本不是什麽土匪占山为王,而是一场有预谋的鸠占鹊巢。
七年前!
师父也是因为七年前一个案子,而死。
是巧合吗?
“你知道玄道的主子是谁吗?”陆昭试探问。
小道士摇头,急得想到什麽,写下几个字:十四,锁香园,听戏。
这可能是唯一查下去的线索了。
陆昭站起身,眼中杀意凛然,他看了眼那个羸弱的小道士,沉声道,“待着别动,我会回来救你们。”
说完,身影一闪,摸向那座首恶之所——丹室。
丹室颇为宽敞,左右三间,正中央安置着一座炼丹炉,约莫一口锅的大小,触手冰凉,干净得没有半分灰烬,显然久未生火炼丹。
室内有整整一面墙的博古架,书卷古玩堆积,纸墨的气息弥漫空中,反倒更似一间清寂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