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诡·傀儡笑
窗棂上蒙着的青布被猛然扯掉。
霎时间,初升的朝阳斜斜地投进昏暗的房间,割裂开一道道刺眼的光痕,光柱不偏不倚,刚巧落在陆昭银亮的刀刃上,折射开的光芒让整个书房亮如白昼。
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疯狂起舞,像被惊扰的幽魂。
苏小荷手忙脚乱地,试图把厚重的青布重新遮在窗棂上,可青布太重,尝试几次无果後,只得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刚才墨水不小心沾到布上,我想擦一擦,布就不小心掉下来了。”
“真的只是不小心?”
仵作陈实无奈回应,那些青布分明是用几根棺钉特意钉在窗棂上的,可能是为了某个仪式,也可能是为了制造某个特定的凶案现场,怎麽可能被轻易碰掉。
在应天府衙,苏小荷出了名的霉运,喝口水能毁坏重要案卷,走路会凭空绊倒,连和她说个话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可是,一般她只在承发房里整理些微不足道的档案文书,怎麽今日出了外勤。
“真的只是不小心。”苏小荷喃喃道,话音虚浮,透着几分心虚,“这屋子太暗了,写字完全看不清楚,这些布掉了倒是好多了。”
她一边试图解释,一边翻开验尸册,挪到陈实身边,等待着记录验尸结果。
沈砚书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眯起眼,他擡手挡在眼前,待视线逐渐适应後,才放下手,却发现——
黑雾消失了。
没有翻涌的怨气,没有狰狞的鬼影,陆昭就那麽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没有诡笑,更没有被黑雾吞没。
陆昭也发现了异样,他擡起右手查看,手上馀震带来的酸麻感还在,但并没有流血,佩刀也能轻轻松松扔回刀鞘里。
他们同时朝铜镜看去,铜镜静静地安放在神龛里,镜面光洁如常,镜框上,魑魅丶荆棘丶符文纹饰和铜锈真切地存在,但镜子里,哪有什麽书生和能四处乱窜的黑雾脸。
一切如同虚妄。
“呃……幻觉?”沈砚书低声呢喃。
如果是幻觉,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
陆昭的捕快服被利刃划开了数道口子,最深处的一道破口在腰侧,隐约可见里面泛红的皮肤。
陆昭侧侧身,挡住衣服破损处。
没有人注意到,铜镜背面,魑魅纹饰渗出细密的血珠。
“陆大哥丶沈大哥,刚才你们在做什麽呀?”苏小荷纤弱的嗓音再次传来,趁着陈实安静验尸的功夫,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说话时,她歪着头,一脸茫然。
陆昭正扯下沈砚书的罩甲穿在自己身上,遮挡破布一样的捕快服。
闻言,他手指一顿,掀起眼皮看她,反问道,“你刚才看到我们在干什麽?”
“进门後,你们先一步查看尸体和铜镜,然後陆大哥突然把你推出去,开始练剑。”
苏小荷根据自己的理解,如实描述,“再接着,你们好像吵架了,陆大哥让沈大哥先走,结果沈大哥非但不走,反而提着刀朝你比划了一通。”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服不了自己了,“陆大哥竟然不躲,也不揍你。”
放在往常,陆昭早就提脚踹了,他脾气差在应天府衙也是出了名的。
难得陆昭今天好脾气。
陆昭和沈砚书同时神色一凛,眉头深锁,已经发现了铜镜的诡异之处。
可苏小荷浑然不觉,见两人不答,反而更生好奇,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
“陆大哥丶沈大哥,难道你们在抢那个铜镜?”
这次不等二人回答,苏小荷已经走过去,伸手拿起了那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