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我原谅我
严自得从严馥那里出来後就给安有讲了这件事。
说严馥给他说了对不起,严自得代替过去的自己原谅了妈妈。
安有摸摸他通红的眼皮,夸奖他:“不得了,勇气十足啊严自得。”
严自得觉得这招太像哄小孩,他把下巴抵在安有肩膀,叫他不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安有说:“这种语气怎麽了?”
“我不是小孩。”严自得咬他,“没那麽幼稚。”
安有顺他话:“好好好,你没有那麽幼稚。”
严自得受不了他这样,便不跟他再说话,就卷着安有留长的辫子玩,冷不丁才来句:“我感觉我现在心里空空的。”
“怎麽空空了?”
“就是感觉什麽东西都穿过了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是轻松的感觉,可能还是有点不好受。”
安有了然,他很多时候也会有这种感情,往往是在他选择不去纠结时,选择放下时。就那一瞬间,似乎所有宏大的名词全都潮水般退却,他抓不住爱,留不住幸福,想追逐时却跌倒在地,回头看又发现面前背後全都空落落。心会在那时腾空。
但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安有转过身,擡起严自得手臂,把自己钻进去,跟严自得面对面,鼻息缠鼻息,结结实实给他了一个拥抱。
“严自得,那现在呢?”
严自得把头埋去他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好多了,我又存在。谢谢你。”
安有说不用谢,你亲我一口就好。
但到这里严自得又不亲,就那麽沉默靠他肩头,安有哄小宝宝那样拍拍他。
严自得觉得自己在安有手下变得好小,像拍皮球那样。他心脏有些噗噗漏气,安有都把他拍得都有些瘪了。
气顺了,于是语言又涌了上来。严自得又说:“对不起。”
安有被他吓一跳,莫名其妙问:“怎麽又说对不起?”
严自得慢慢直起身,他看向安有,认真说道:“之前说的都不正式,这不对,我应该要正式来说。”
他心里慢慢冒出点热气,热气扑去面庞丶眼睛,他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抛下你,不应该懦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不应该总是想要逃避,不应该只关注到自己。”
安有咬着嘴唇,绞着眉毛,叫他不要说了。但严自得还是将最後一句话吐完,他说:“对不起,让你这段时间好累。”
严自得看着安有眼睛涨潮,他想要帮他擦掉,结果却被安有挥手打下。
安有难得坏心眼踩他脚:“你就是故意的,你哭了还不够非要我哭。”
严自得于是继续:“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安有擡起眼,他很大声说,“我原谅你!很早很早就原谅了你,在讨厌你的下一秒就原谅了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好不好?”
严自得郑重点头,他伸手把安有抱进怀抱,安有的头发被他蹭得好毛躁,安有说严自得你好像要离不开我了。
严自得闷闷应声:“对,怎麽办啊,小无,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安有许诺:“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严自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安有捧着他的脸:“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
後面严自得却不再说,安有急得问他怎麽不继续了?严自得轻轻叹出一口气,他将吻印在安有的发间:“这样就足够了。”
-
严自乐祭日当天,严自得从他房间带走了那本相册。
严自乐的坟墓在郊区,严馥专门挑选了风水最好的一块地给他。那大师起初给了她几个选择,一块是说庇护家族,一块又讲是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严馥问他好胎是指什麽?
大师说荣华富贵肯定跑不了,但严馥最後没有考虑这个,她挑选了一块说下辈子绝对能健康平安的墓地,在把严自乐放下去时,严馥悄悄在他耳边说:如果要有下辈子,还是要来看看妈妈好吗?
哪怕只是为了报复也可以,严馥在严自乐刚下葬的时候常期待自己会做梦,可惜那段时间严自乐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一个月过後,严自乐的亲生母亲也因为疾病去世,严馥帮着她把墓地安葬在了严自乐的不远处。
严自得抵达时严自乐坟前已经放了一些贡品,安有告诉他,花是严自乐的亲生父亲放的,旁边那几罐衰仔牛奶是孟一二送的,一小包核桃仁应该是应川托人送的。
但严自得这次来没有带花,他仅仅只带了之前给严自乐的那本相册。
严自乐的遗照是严馥选的,正好在他十八岁不久後拍下。相片里严自乐少见带了点笑,严自得记得那天,摄影师叫他们稍微要笑一下,不要哭丧着脸迎接大人世界。
严自得盯着那张照片半晌,咕哝道:“严自乐,其实一直都没给你说,你这麽笑的时候也挺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