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川啊。”同学挣脱开,觉得他神经兮兮,“他不是都在医院呆很久了吗?当时你还我们一起去看的他。”
同学一张一合,他吐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如此清晰,但严自得却发现自己像是失去了一切理解能力,他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麽。
什麽休学,什麽医院,什麽一起去看过?
这是谁的记忆,这到底是哪一场梦境。
严自得分不清,他脑袋快要炸开。他握住同学的手,神经质一样不断重复:“这不可能。”
同学甩开他的手,慌乱退到朋友身边,他们的脸在光影下集体开始扭曲,严自得这次不再是听见,而变成看见他的声音。
面前浮现出焦黑的大字,丝丝蒸着热气:“市中心医院四楼,你去看就知道了。”
市中心医院。
严自得被声音牵引着前行。
他浑浑噩噩,大脑几乎宕机,肢体全靠着下意识活动。
他从教室逃离,从楼梯跌落,从一条马路神游到另一条马路。
期间他的手一直在抖,幻觉再度占领他全部视野。严自得看见阶梯变成滑梯,他从楼梯头滚落到楼梯尾,看见墙壁开始融化,液体带有温暖黏附在他脚掌。
严自得似乎是在沼泽里擡脚,落脚,他走得越来越艰难,视线所及之处正不断变成血红。
“滋——滋——”
幸福小镇的广播刺啦一声响起,主持人声音焦急。
“本台播报,天文社最新观测数据显示,一颗大型彗星将于近日接近地球,极有可能发生撞击。预计未来几天内将有陨石坠落风险,请所有居民提高警惕,做好防护措施,确保人身安全。”
严自得脚步停下,方才还显湛蓝的天果然又变得血红,太阳流心蛋那样,悬在天穹,流出金色血液。
广播依旧在持续发出警报,路边的人陆陆续续涌出来,站成一排仰起头颅,一致的角度,像某种癫狂的祭祀场景。
除开尖锐的警报声,周围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严自得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伫立马路中央,太阳的血液喷溅于他全身,却是阴冷的,毫无温度,刺得他牙关微微打颤。
“嗡——”
血红天穹边果然划来陨石的影子,它逼近速度极快,几个转瞬间就砸向远处广场。“轰隆”一声巨响,尘埃飞舞。人群开始骚动,不知道谁先带头大喊:
“世界末日了!!”
人群骤然沸腾起来,方才还带有笑意的神情瞬间被惊恐取代,衆人开始毫无目的逃窜。
严自得被人群来回推搡,拉扯,他夹在人流之中,感觉自己灵魂被敲打得四分五裂。
他惶惶然,茫茫然。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任何一处定心点。
安有呢?严自得找不到他,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他开始怀疑自己记忆,幸福小镇里究竟有这个人存在吗。
应川呢?严自得根本没有勇气去到医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抓不住,握不紧,时间流转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只想逃跑。
他情愿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一切便会更好。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不去观测黑箱外发生的一切。
只要不观测,只要闭上眼,那便能继续存在。
严自得失魂落魄,他逆着人群前进,影子被脚步踩进泥土,剁作碎片。他走过一个太阳,走到月亮挂起,他最後走到安有给他的那栋小洋楼。
洋楼一片漆黑,但旁边那栋别墅却灯火通明。
琴声悠扬,严自得看了下日期,一月三,周一,是安有该练琴的日子。
但严自得知道:这不是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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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怕,做梦梦见评论说写的好别扭,醒来打开後台,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