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来得很快,严自得没有更多力气回到自己房间,他就着严自乐的床躺下,就这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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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律真的很好,能让无序的有序,散乱的成型。
让一切乱动的分子在清晨七点趋于同一方向,齐心协力传递着苏醒的信号。
严自得就是在这时候醒来。
七点,天乍然大亮,布谷鸣出第一声尖叫,渡轮响起嗡嗡汽笛。严自得从来都不知道谁将远航。
他睁开眼,世界仿佛又重新归于正常,昨天的一切仿若只是幻梦。
他身体轻盈,疼痛变成绒绒的草。心脏又归于原位,它小小地蜷缩在严自得胸膛,此时正规律地跳动。
一切看起来都崭新的正常,除了大脑充气般的胀痛。
但这些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严自得是如此的平静,他一如既往地洗漱丶换衣,神色如常地下楼。
父母端坐在桌前,严自乐稳稳当当放在椅子上。
严自得走下楼,叼起一块三明治,再顺手将严自乐丢去供台,相框与祭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供品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他看向父母,轻飘飘说:“严自乐早就死了。”
今天是工作日,人们早早就开始活动,严自得打算去学校堵安有。
这是这次他选了一条他之前从未走过的路,他绕开车站,避开电玩城,抄了一条小道去到学校。
今天他选择避开规律,严自得对于他们的异常不可避免感到恐惧。一路上他将耳机的音量调得很大,电台里主持人的声音显得额外尖锐刺耳。
一切都已经回归正常了。严自得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路上他没有再産生奇怪的幻觉,除了疼痛,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完美无暇。
水泥地没有扭曲,天空又回归原来的湛蓝,幸福小镇的居民们站在自己专属位置微笑着,而自己的心跳也平和。
严自得都快要相信昨天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他缓步走到教室门口,比他平时晚到了五分钟,按照规律安有这个时候早就抵达,少爷在准点上他一直做得很好。
严自得想安有这时候肯定已经坐到了自己位置上,估计还在和小胖聊天。今天就该是这麽美满丶顺利的一天,不是吗?
毕竟今天班级氛围都显得截然不同,严自得离得很远时就听见教室里喧闹的人声。
他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擡脚进入,脚尖刚落地,教室里便诡异安静下来。
所有同学像是僵住那样,隔了一秒才又活动起来,话语再次充盈,仿若刚刚的凝滞并不存在。
头更痛了。
严自得喉咙发紧,他快速扫视一周,没有粉色,没有安有,更没有应川。
这怎麽可能。
心脏似乎停跳一拍,严自得随便抓住一个同学就问:“安有呢?”
那同学看起来比他更疑惑:“谁?安有是谁?”
旁边另一个雀斑脸接话:“安有,那个学习很厉害的那个吗?他不是我们班的啊。”
严自得难以置信,太阳xue又开始突突跳着,他大脑里的气球要将他脑袋撑爆。
“你们在说什麽?”严自得幻想这或许只是安有开的一场玩笑,他又问,“那应川呢?”
这下同学脸上表情更是惶惑,他们很错愕看向严自得,大家在此时都不约而同陷入了寂静,直到有个同学怯怯开口:
“小胖吗?小胖不是早就休学了吗?”
“嗡”得一声,严自得好不容易稳住的大脑里那根弦再次断裂,他整个人都仿佛懵掉那样,浑身上下通电似失力。
他大脑一片空白。
严自得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从今早克制的思绪在这时彻底崩坏,他手牢牢揪住那个刚刚说话的同学,嘴唇张合几次才堪堪发出声音。
严自得听见自己问,声音颤抖:“…谁休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