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可怕的梦,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我想挽留,却不知道该怎麽做,好像怎麽做都是错。”
似曾相识的一段话。严自得很敏锐,问他:“哪些人?也包括我吗?”
“…包括。”
严自得又问:“还有应川?”
安有很勉强笑了下:“…嗯。”
他敛下眉眼,又自我安抚道:“但也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
“都是相反的,都不会发生。”严自得轻轻拍着他背脊,安有又掉下一颗眼泪,这次却奇怪得比之前的眼泪都要重,也更加尖锐,剑刃那样刺进严自得的肌理。
他喉咙滚了下,笨拙地重复着那几个词。
虚假的,不会发生。
放轻松,我们都在。
都是虚假的。
都是相反的。
严自得轻抚着安有,奇怪地想起刘女士说的那张根本没带有安有名字的邀请函,一时之间都要不知道谁更不安。安有没有再哭,很安静地伏在他肩上,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他声音轻飘飘:“我知道的。”
严自得想,看起来安有可能真是什麽都知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节项圈,有些蹩脚转移话题:“小无,你想要看我给你的礼物吗?”
安有应他。严自得下床,从自己衣兜里拿出来一个窄窄的盒子。
一个很小的盒子,一只手就能盖住。
安有提了点精神,他半跪起来,擡起眼问严自得这是什麽?
严自得看着他,认真地说:“所有的我。”
“你打开就知道了。”
安有打开盒子,里面都是一些小物件,零零碎碎,却组合起了严自得对于生活所有的初次印象。
安有拿起一颗巧克力,金色的糖纸包裹着巧克力球,看起来从未被拆开过。
严自得轻声道:“这是我的第一颗巧克力,我们用严自乐参加狗狗大赛时获奖的奖金买的,它很昂贵,买回来後我总舍不得吃。”
狗不能吃巧克力,可严自得想吃。这款巧克力价格不菲,他们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了一板。严自得至今都记得拿到它时心中的雀跃,他将包装好的巧克力球放在阳光下看,金箔流光溢彩,擦过他面颊,流转进他眼瞳,他很小心将巧克力球揣进兜里,像是揣入一颗小小的心脏。
他告诉严自乐:“这是我们的共同财富。”
安有露出笑:“好笨哦,最後都过期了。”
接着是半张泛黄的试卷,但上面红笔批注的一百分依然鲜艳。
严自得说:“这是我第一次得一百,那时候我以为也能得到父母夸奖来着,结果递过去後换来的还是无视。”说到这里时他笑了一下,带这些无可奈何的味道,光线昏暗从窗外铺在他鼻尖,像停留上一只萤火虫。
“为什麽?”
“因为当时严自乐在狗狗智力比拼里赢得的是一个黄金做的奖杯。”严自得挑了下眉毛,时隔多年还是要泄愤说,“严自乐真讨厌。”
安有凑过去亲亲他鼻尖,把萤火虫吓跑掉,他也跟着愤愤不平:“真讨厌啊,严自乐。”
除这些外,盒子里面还有一些严自得其他的印象碎片:第一张皱巴巴的工资条,褪色的冰淇淋兑换券,存了很久都舍不得换掉的纽扣,还有一张泛起毛边的纸条。
再细小的碎片,都是严自得对于自己人生的吉光片羽。
关于礼物这块,严自得想了很久。安有看起来什麽都不缺,什麽都拥有,严自得给予不了他物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一部分的自己给出。
安有把纸条拿起:“这是什麽?”
严自得显得有些紧张:“我小学时写下的三句话。”
“一首诗?”安有了然。
“也不算,没那麽漂亮。”
安有打开字条,泛黄的横格纸上,铅笔字歪歪扭扭排列:
我,哥哥,朋友
围在一起
组成一个美满的圈
再翻一面,另一面是十九岁的严自得在新年前夕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