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找不到粉色。
严自得肉眼可见焦躁起来,耳朵里响起的声音越发尖锐。
狗叫丶交谈丶笑声。
咀嚼声,撕咬肉类的声音,吞咽声。
咕咚丶咕咚。
严自得大力揉着耳朵,脑海里音量衰退下来。
粉色,安有,小无。
严自得终于看见他。
此时安有刚被许向良灌完一整杯酒,嘴角亮晶晶,表情却没什麽波澜,像喝下的只是一杯水。他转头朝向应川,却又像醉酒似得扑过去,应川接住他,大惊小怪叫:
“小无你怎麽一杯倒啊。”
安有伏在他肩膀,他侧向严自得,只露出半张脸。严自得看得很清楚,安有此时拥有的是一张忧伤的脸。
他看着是要哭的模样,五官好紧得蹙起,像要把面庞拧碎了,感情才能一泻而出。
安有说了什麽严自得根本听不清,应川却露出了无奈的笑,他拍拍安有的背,轻声安抚他说我很健康啦。
“嗡——”
脑海里闪过一帧切片。如同闪电,啪一下转瞬即逝。
周围蓦地寂静下来,像是彼此交谈中都撞上同一时间换气的概率。严自得忍着耳鸣擡起头,快快扫过大家神情,远一点的埋在黑夜里,他看不太清,近一点的表情同样也毫无异常。
“汪!”
下一秒,衆人又生动起来,十分流畅接过刚刚卡壳的话题,湖面再一次自如荡漾。
耳鸣逐渐消去,安有也从应川肩膀上擡起脑袋,他看见了严自得。
安有拧起的五官立马松开,他又变回那副乐呵呵的傻样,叫他:“严自得!”
严自得表情平淡,似一捧雾罩在面庞。他动了下脚,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朝安有走去。
应川在背後龇牙咧嘴:“醉了,小无醉了。”
安有醉醺醺倒进严自得怀里,咬一口他脖子,又乖乖抹去口水印。
“没醉,他乱说的。”
严自得分不出来,但他也不想区别,他不想再在乎,不想再纠结。他不愿意去思考安有稍纵即逝的哀伤模样,他不会去想。
所以他语气十分平淡:“嗯,你没醉。”
应川还不放心:“绝对醉了,哥你知道吗他刚刚叽里呱啦一大堆,还莫名其妙给我道歉。”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安有很快接过话题,他看向严自得,“给你说过的,今天早上做了好多梦,长长的,杂杂的,好混乱。”
许向良凑过来:“什麽梦?给我们听听呗,讲不好这里就有什麽神人给你解梦。”
“滚蛋。”安有模仿着严自得语气,“我才不说。”
许向良无语,凑应川身边嘀咕:“就酱,看懂了吗,这就是夫妻相,说话都一个怪调调。”
安有告诉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大家吃喝玩乐差不多了,就跑去屋里拿了一堆小小木牌出来。
严自得知道,这是许愿牌。
安有叫大家来取,扯着嗓子叫:“要新年了,大家把愿望都写上,等下挂在许愿树上!”
孟一二抓了两个,木牌碰撞着发出咚咚声。他把一个给孟岱,一个自己握在手心,跌跌撞撞穿过人群来找安有。
“小无哥哥!”孟一二握着木牌,睁着眼睛很天真问他,“我许什麽愿望都会成真吗?”
安有说:“当然。”
但严自得却不这麽认为。世界上倘若存在圣诞老人,那只会是父母假扮。而现在,安有就想愚蠢地充当这个角色。
但别人到底关他什麽事,严自得无法抑制感受到一种愤怒。安有像是和自己在玩什麽推手游戏,只要一方被推倒另一方就会取得胜利,安有做的便是故意跌倒。
“不是。”严自得出声,“不会成真。”
安有伸手掐了他一下,严自得反手将他的手掌囚在掌心,他恶意渐显。
“别再信什麽童话,一二,全是假的。你许愿怎麽会成真,你在给谁许愿?给树吗?还是给你的小无哥哥?”
“严自得!”安有打断他,他眉头皱成小山。
孟一二明显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他撇撇嘴:“自得哥哥你这叫做没有童心!”
严自得耸耸肩,满不在乎:“只有白痴才信。”
“严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