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自得发现安有确有好多面,面对自己的一面常是现在这样,总是直率,五官在脸上组合成夸张的形状,他总将欢喜或者悲伤表现得太大,仿佛只有大了,才能被严自得接收。
此刻严自得便信号满格,但他又偏偏要将路径绕个弯,他做出些苦恼的表情:“我智齿可能也发了炎。”
果不其然,下一秒安有的手指便摸向了他的嘴唇。
“啊——”安有红着脸,“你要张嘴吗?我帮你看看。”
“不要。”严自得说。
安有还想争取一下:“真的吗?”
“……”
“小无,”严自得却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是想亲我吗?”
“啊,嗯,也没有,我很认真的……”
说着认真,声音却是越来越弱,少爷红透一张脸,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的,我想亲你,不可以吗?我们不都已经是情侣了,我们都没有亲过几次哎,这怎麽都不正常吧。”
安有又结巴几下:“不丶不正常的,对吧,严自得。”
严自得不清楚。
正常到底要怎麽评判,影视里亲吻会发生在视线相触的每一时刻,也会发生在身体交融时。
严自得摸不清一个吻会发生的时机,但他能理解安有的眼睛。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如果我们亲吻了你会生病吗?”
安有非常笃定:“在这里我不可能生病。”
严自得这才颔首,他发出第一个指令:“那你闭上眼。”
安有很听话,这是严自得注意到的他的第二个面。他不怎麽有一些少爷架势,大家都可以对他下达命令,说出祈使句,安有将自己放得和所有人一样,他太包容,以至于严自得露出什麽样的棱角他都理解。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就是平和的,眉眼舒展着,睫毛因为等待而颤动,他像一汪池,静候一枚石子投入。
严自得吸足一口气,他低下头,将吻印在另一个人唇上,但还不够,他吸足的气并不仅想让他做一件事。接着他探出一点舌头,撬开安有的唇齿,却在探入时气息用尽,刚传递了一点体温时便作了罢。
严自得退出,心跳猛烈,却又装得一副沉静姿态。
他说:“亲了。”
安有还呆呆的,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嘴唇,确定了触感後才问:“我们刚刚干了一票大的吗?”
严自得没忍住笑了下,又快快端回最初神态:“差不多。”
“我们刚刚亲到了舌头,”安有越想越手足无措,他脸蛋红扑扑,眼睛也亮闪闪,他猛得凑上前,得出一个惊人结论,“你这麽喜欢我?”
“倒也没有。”严自得摁下他的脸,“只是想要你也被我传染,这样看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下地狱了。”
“好呀好呀,下地狱也很好啊!”安有乐天派地咧嘴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很好。”
严自得开始後悔自己用了这个一个理由。
少爷不仅粘人,看起来还是一个恋爱脑,恋爱脑真可怕。
安有笑盈盈,他又看向严自得,眼神凝着,却又像是放空。
这就是严自得最不喜欢安有的一个面,这个面的安有总是含糊,是一张起着雾气的毛玻璃,无论严自得怎麽擦都擦不明净。
果然,安有又问起了那句缠绕住严自得整个梦境的话。
“严自得,你现在幸福吗?”
严自得有些讨厌这句疑问,他不清楚缘由,也给不出答案,更不想回答。
书本里语言中存在一些很重的词,但安有总将它们吐得轻飘飘,严自得总是接不住这样的重量,像是他只要接住了,安有便会飘起。
“不,”最後严自得回答,他伸手捏住安有的两颊,“我姓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