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还是很果断:“救你。”
严自得嘴角绷紧:“那我和应川?”
安有叉来一个土豆球放在严自得的餐盘,他笑眯眯:“还是你啊。”
“和你父母呢?”
安有咬下一口土豆:“还似你。”
分明怎麽看都是正确的答案,但严自得却总觉得不对劲。他需要的不是这个,不是永远笃定的是你,安有说的太轻巧,跟他道歉一样,他太拿得起放得下,话语如流水,就这麽柔顺地掀过篇章。
但严自得没有那麽平滑,他是一张摩擦力极大的桌板——物理题中那颗光滑小球跌落都得滑行一百分钟才能抵达终点。
安有水流般的回答只会彻底浸没他的肌理丶埋入他的血管,变作结晶堵塞住他生活的循环。
他没办法接受这些小巧丶弹跳力如乒乓球一样的回答,这总让他怀疑自己的球拍接不住安有抛来的球。
安有看他神色更加凝重,这下神情局促些了,他问道:“怎麽了?”
严自得没有回答。
安有抿紧了嘴,开始思索自己之前的话有哪些不对。
他总以为自己很了解严自得,但明显现在的严自得和他所认为的严自得産生了微妙的错位。
他想了一下,试图补救:“严自得,你就是我心中的第一顺位。”
严自得睫毛颤了下,他叉住土豆,没有吃,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刺入的动作。
噗呲丶噗呲。
白刀进土豆泥刀出。
安有为土豆默哀了一秒,又继续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情况从现实来看基本上都不会发生,所以我才都说选你。”
“如果真要按现实情况来说,一一姐会游泳,我可能不会先救她。孟一二还太小,应川身体又不好,我会优先救他们。当然,要更现实一点的话,我其实会直接报警,叫来N辆警车,发动全世界公民一起来救你们。”
最後一句是俏皮话,安有惯用的手段,就像西餐盘边那抹小花的点缀——不必要,却能让菜肴显得更精致可口。
可惜严自得并没有心情去感受这朵花,他将土豆球叉扁作土豆泥後才问道。
“那我呢?”
“砰!!”
周四,安朔再度引爆一场爆炸。
许思琴从窗边探头:“安朔!你怎麽又搞爆炸!”
安朔继续套着自己灰不溜秋的大褂:“老婆你好!”
紧接着他叫:“安有!”
安有没有吭声。
他看向严自得,眉心很浅地蹙起,他问:“你刚刚说什麽?”
严自得很莫名地笑了下,窗外安朔依旧在叫安有,但他没有放出安有的使用权。
他敛下眼睑,插科打诨的话过後,他终于吐出些真实的疑问:“…你当时为什麽要救我呢?”
安有没有停顿,他回答得太自然,像是这个问题就只有这麽一个标准答案。
他告诉严自得,瞳仁黝黑,神态郑重万分:“因为我不想要你死。”
为什麽不想要他死呢?是因为需要,还是因为可惜,亦或是什麽单纯的本能。分明是那麽一个具体的问题,为什麽到最後安有给他的还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严自得终于擡起眼,他看向安有。
很严肃的表情,真挚的神态,像他此时吐露的话都必须为真,要不然就会招来天打雷劈的後果。
微拧的眉头都让他浑身显得都有些紧张,严自得突然就失了再探求的性质,他勾了下嘴角。
“你爸爸叫你。”
“不用管他啦,反正他叫不了多久就要停。”
果然,没过一会儿安朔就停止了叫唤。
见严自得神情自然後安有也跟着松懈起来,他又将一个土豆球叉进严自得碗里,另一个放进自己嘴里。
咀嚼着,舌头在土豆与语言中打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