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见,自然也猜得到安有认不出这些狂草的字。
严自得擡脚走来,他只准备站着,但安有伸手扯了下他衣角,严自得忍了下,他还是蹲下。
毕竟人要有职业道德。
“那是他的诗。”严自得介绍道。
严良笑眯眯点头。
安有伸出手指摸了下,他有些遗憾:“但我看不懂。”
严自得道:“正常,他是个白痴,写不对什麽字。”
严良愤怒地拍打了一下石块。
但严自得眼神都没分一个给他,只冷飕飕来了句:“吵死了。”
严良立马收手,但又做了个鬼脸才罢休。
安有眼睛转向严自得:“那你看得懂吗?”
这下是严良回得他,手啪嗒啪嗒拍得更起劲,安有立马就知道,严自得能看懂。
下一秒少爷神情便变了,又摆出他拿手好戏。
“严自得——”
瞪大眼,蹙眉心。
这招百试至少能有九十次灵。
“…我长得有耳朵。”
“嗯嗯!”安有指着那第一行,他凑得近了些,衣料摩擦过严自得的外套,又像是一场雾淋湿他的肌理——
严自得不自觉颤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听见安有说:“请你帮我念一下。”
语言看起来是一把无形的枷锁,一下就扣住严自得的喉咙。
他试图发声,但锁得太紧,让本该流畅的话在此时却显得断断续续:
“周三,我…我背着巨人写诗。”
严自得顿了下,他有点读不下去,但少爷眼睛太亮,甚至还带有温度,人的眼睛难道具有温度吗?还是说安有其实也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他的呼吸丶视线丶语言,似乎组成他的一切都具有热量。
“外星人蹲在我的窗前。”
安有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上那一行字,他五官在此时像是化了,眼皮微微垂下,神情宁静得仿若坐下生莲,他摸着字块,严自得却奇怪联想到仓颉,像是这些文字所蕴含的生命奥义自他手中诞生。
“啪嗒。”
清脆的,像什麽爆裂的声音。
也许是石洞边缘早已蓄出纹理的裂痕,又或是一枚花骨朵忽的绽开——
严自得总归是读不下去了。
他果断站起身:“後面我也不知道了。”
但一句话解释太潦草,他又欲盖弥彰补上:“他字太草,我根本看不懂。”
安有也没有太执着,甚至都没分眼神给他,正手指摸着那几个字嘀咕着:“原来这写的是外星人。”
他还试图自己再认字:“我…我什麽下什麽…?”
严自得憋住即将涌出的文字,他没出口,脚尖一扭就作势要走去一边,安有见他走了也赶紧跟过来,尾巴似得在他後面嘀咕。
“严自得我觉得我们应该要送他去上学好好让他练一下字。”
严自得胡乱应话:“嗯嗯,随便,好。”
“严自得那你知道他为什麽要刻在石头上吗,你怎麽不给他买张纸。”
“嗯嗯,啊啊,可以。”
“但我想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石头上刻字能保持上千年,很多文化都是这麽传承下来的不是吗?”
“…嗯,可能是。”严自得这次倒认真应了声,他也想过这问题,显然,他的答案和安有一致。
“等等,”安有突然停了下来,他指着左手边石壁上一行划痕明显浅好多的字问,“严自得,这是你的字吧。”
严自得顿下脚步,之前纠结的关键节点再次涌上心头。
安有还凑过去看:“周四,晴,好难……严自得!”
严自得手掌瞬间便覆上他的眼睛。
他一下吐出三个咒语:“不是,别看,不准看。”
是了,他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惊觉,这个石洞,除了是严良的秘密基地之外,还是自己幼时刻下大半阴雨心绪的避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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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十月构思时就写下的诗^^属于严良的诗。在wb十月底那条,很粗糙,没有改过,是窝摸索写的第三首诗,为了他准备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