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从来没有这般慌乱的声调说过话,往日都是气定神闲婉转的语调。
蝶衣心头一紧,顾不得穿鞋,飞快的跑到门前,门闩刚拉开,一股混着血腥气的冷风就猛地灌了进来,吹得蝶衣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可眼前的一幕,几乎要把她吓坏了!
只见绯月站在门廊下,浑身湿透的青衫紧紧贴在身上,乌黑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没一点光彩宛若死人,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胸前有一片深色的污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红,显然是血。
“绯月姐姐!你怎麽了?”蝶衣惊呼着伸手去扶她,指尖刚碰到绯月的胳膊,就被她身上的寒意冻得一哆嗦。
绯月的身体不自觉的发着抖,在蝶衣的搀扶下才慢慢走到屋里,她抓着蝶衣手臂的力气极大,几乎要将蝶衣的胳膊掐紫。
蝶衣忍着手上的疼痛,将她扶到凳子上,然後转身去关门,还不忘多加了一道门闩。
蝶衣将屋内的蜡烛重新点燃,才清清楚楚的看到绯月的模样:
她的整张脸都透着白,嘴唇更是一点颜色也没有,身上斑斑斓斓的全是伤口和血迹,此刻她正紧紧的抱着自己肚子。
“姐姐,你到底发生什麽事了?这血是你的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蝶衣蹲在她面前,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
“宗翰……是宗翰!他该死!他骗我!!”绯月突然情绪崩溃了一般凄厉的叫着。
“宗翰?他怎麽了?他不是回京城说亲去了?”蝶衣不解的问。
绯月却不再解释她紧紧攥着蝶衣的手,似乎想从她这里汲取一点温暖,她如血一般的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蝶衣,云来间不能待了,你也快收拾收拾东西走!趁宗翰没回来,要不然就都完了!”
她不能告诉蝶衣太多的事情,要不然被宗翰发现,蝶衣一定会没命的。
因为宗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冷血无情,残酷无比!
她也不能告诉蝶衣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可能会被吓到的。
蝶衣从未见过这般痴狂的绯月,她如同歇斯底里的孤狼,满心不甘与痛苦。
“到底发生何事了……”蝶衣喃喃道。
“不要管发生了何事。”绯月牢牢握住她的手,不停的颤抖:“他权力滔天,他不会放过这里的!你快走吧,不要回来!就算要回来也等过了一段日子。”
蝶衣虽然还有疑惑,却听话的点点头,可是还是惦记着绯月,她道:“姐姐那你怎麽办?你还怀有身孕。”
绯月深吸一口气,朝她扬起一个放心的微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说着,她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塞进蝶衣手里:“这里面有一些碎银子,你拿着,回老家躲一段时间,别再回扬州,也别跟任何人提起你认识我。”
蝶衣摸着还带有绯月体温的包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姐姐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听话蝶衣,你跳舞很好看,去哪里都能找一个活路的。”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几声呼喊。
绯月脸色骤然一变,神色变得更为焦急,她猛的推开蝶衣惊恐道:“他们来了!你快走!从後门走!”
蝶衣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看着绯月眼中的决绝,知道再耽搁下去只会害了她。
她咬了咬牙,最後看了绯月一眼,抓起包裹就往後门跑。
刚拉开後门,就被外面的冷雨浇了个透,可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她沿着湿漉漉的巷子一路狂奔,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青石板又滑又冷,好几次差点摔倒。
直到跑不动了,才躲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远处云间来的方向,隐约能看到火光冲天,还有杂乱的呼喊声。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後来蝶衣一个人回到了老家隐姓埋名,蝶衣一想到那一日的场景还是会浑身发抖。
她依然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那些人又与宗翰有什麽关系,他们为何要杀绯月姐姐。
又过了小半年,蝶衣又偷偷回了扬州,站在云间来的门外,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与繁华,只剩一片被火烧焦的残垣断壁。
她拉了旁边一个卖菜的大婶,焦急的问:“这云间来怎麽被火烧了?”
大婶瞧她一眼:“你是外乡人吧?”
蝶衣点点头。
大婶惋惜的叹了口气:“半年之前这云间来半夜突遭大火,第二日官府的人来就说这地方偷偷豢养妖物且不上报朝廷,所以就派人查封了,哎可怜云间来里面的几十位小娘子,都被烧死了。”
怪不得那日绯月姐姐慌着让自己走……如果那日自己慢一步,恐怕就也要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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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没有聪明的宝宝猜到宗渣男是who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