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选择
这些陶缸都盖着细竹编的篾子,底下接着铜管,管尾悬在一排木桶上方,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院子中央挖了个方池,池里铺着层层叠叠的细沙,最上层还撒着些青绿的碎叶,看着像某种草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起来与寻常水铺并无特殊之处。
时越拿扇子作势要碰篾子,却被沈宗耀拦下。
“公子小心,这缸里是刚接的生水,还没滤过,带着些河底的淤泥呢。”
沈宗耀亲自掀开一个陶缸,里面果然是浑浊的黄汤,水面还飘着细小的草屑。
“我这法子说简单也简单,先让生水在池里沉淀三日,用细沙滤掉泥垢,再铺一层青蒿叶,这叶子是本地特産,能去水里的腥气。”
沈宗耀一边慢慢过滤着泥垢,一边慢慢讲解,他擡起视线看向旁边正咕噜咕噜冒热气的铜壶:
“滤过的水还要用炭火煮沸半个时辰,再装进陶缸里凉透,才算成了。”
时越目光扫过面前的各种瓦罐,说:“沈老板的方法的确是效果非凡。”
“公子谬赞,不过是在下偶然所得。”沈宗耀笑着连忙摆手,满是谦逊之姿,又从旁边拿了两个茶盏,从滤好的水中直接舀了点递给时越和裴玄:“二位尝尝?今早刚滤好的。”
时越接过尝了尝,这水的确甘甜清冽,但是总感觉口感还是怪怪的。
他看向裴玄,他果然也是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笑道:“果然是好水,沈老板厉害。”
沈宗耀笑得眼角堆起细纹:“公子喜欢就好,慕府要的水我已经备好,就在前院的水车旁,让夥计帮你们装车?”
“麻烦沈老板了。”时越说着,桃花眼慢慢的扫视周边,最终停在一个角落边放着的陶瓮上。
“这是什麽?”
沈宗耀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还是春光满面的说:“奥,这是从河里饮水时偶然拾得,看它没有破损且结实,便带回用来装过滤完的泥沙。”
时越压下眼底情绪,随沈宗耀从後院撤了出来。
沈宗耀手下夥计身手很是矫健,不一会就把硕大的水缸装车完毕。
“公子路上小心,铺中有事,沈某先不远送了。”沈宗耀躬身行礼。
时越颔首回了马车。
“你觉得如何?”时越问。
“他表面冷静实则内心慌张,且那水里有东西。”裴玄漫不经心的说。
“这段时间盯紧他,不过他既防着我们,便不会轻易露出破绽。”时越看向窗外的街道,淡淡道。
看来这青州的水深的很……
马车刚驶进慕府後门,时越正掀着帘子透气,就见廊下石阶旁坐着个穿藕荷色襦裙的女子,正低头用帕子按着额头,帕角渗着淡淡的血痕。
正是即将进门的新娘子,苏连月。
此刻她坐在廊下的竹椅上,面露痛色。
“这不是温表嫂吗?”
时越挑了挑眉,下了马车朝苏连月走去。
苏连月瞧见时越向自己走来,连忙起身要行礼,但是时越伸出手制止了她:“表嫂不必多礼,你额头怎麽了?”
苏连越用帕子按着额头,似乎还在向外沁着血。
苏连月脸上泛起羞赧,声音细弱如蚊:“方才出府购买府内所需,脚下没留神被石阶绊了一下,头撞在栏杆上了……让二位见笑了。”
时越仔细看着那伤口,虽然看着可怖,但是伤口却不深于是安慰道:“伤口看起来不太严重,表嫂莫担心,找医师看了吗?”
“已经唤丫鬟去请了。”苏连月攥紧帕子,嘴角牵出一抹笑。
这时温铭提着药箱从远处跑了过来。
“阿月!”
没想到时越也在,慌乱中温铭停下行了个礼,便立马看向苏连月。
两个人目光一对上,苏连月便笑了起来。
苏连月仰头看他,眼里的局促顿时化了大半,反倒嗔怪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在外面喊我阿月,让人听见像什麽样子。”
“都这时候了还在乎那些作甚?”温铭满脸温柔,认真的察看着她的伤口,见伤口还在渗血,眉毛蹙的越来越深。
苏连月温柔的说:“没关系的。”
他俩眉目传情,好不黏糊。
时越知晓此处自己没用了,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有些惹人厌,于是便拉着裴玄赶紧离开了此处。
进了自己的小院,裴玄不冷不淡的突然说:“你的表嫂或许不简单。”
时越一愣:“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