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吮吸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段青寂是被指尖上断断续续的麻痒感弄醒的。他一睁开眼,视线顺着感知向下一扫,就看见林屿阔整个人蜷缩在床尾,脑袋靠着他的小腿,双手抓着他的小臂。
而那麻痒的来源,正是林屿阔的牙齿。
林屿阔正吮吸着段青寂的指尖,齿关时不时地合拢,用牙齿轻轻地磨着段青寂的指腹。
段青寂的身体快速变得僵硬,他就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桎梏住,一时之间竟做不出任何动作来。他盯着林屿阔良久,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
但每当他刚表现出抽离的趋势时,林屿阔就会快速地用力攥紧他的小臂,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这就像是胎儿正在抗拒提供营养的母体的抽离。
而林屿阔的脑袋下,正枕着本心理学的书。
段青寂略显疲惫地重新闭上眼。
原本是想讲完这本心理学书上的剩馀内容,再看看林屿阔试卷上的扣分点。
他怎麽睡着了。
或许是最近真的太累了。
段青寂揉了揉太阳xue,小心翼翼地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睡得时间还真不短。
估计是林屿阔把他擡到床上来的。
“林屿阔。”
段青寂叫他。
可林屿阔睡得太沉,压根儿没有任何反应。段青寂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感觉林屿阔有些松开齿关时,就一点一点地把手指往外抽。
这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他正正二十分钟才完成真正的脱身。
段青寂下了床,伸手将林屿阔整个人抱起来,再动作轻缓地将他放到床头。
好在没将人弄醒。
段青寂站在床头看了林屿阔一会儿,确保他不会中途醒来,才转身下楼。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就拿着林屿阔的考试卷子坐进了书房。
他给林屿阔总结过的那些错误点,林屿阔大部分都没再错,有些再次産生错误的,都是将知识点换到了比较复杂的题型上,逻辑关系绕了又绕,以林屿阔的基础来说,看不出也正常。
但段青寂发现,其他那些他没重点圈过的知识点,林屿阔完全连做都没做,有些特别简单的基础题也没得分。
段青寂沉默地看着试卷,他在想,林屿阔是不是把全部时间都用来做那些他圈过知识点的题上了,所以压根儿就没留多馀时间更剩下那大部分更重要的题。
想到这儿。
段青寂摇着头叹了口气,之後又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以前经常听同事说自己家的孩子在学习上有多愁人,他却从来没参与进这些话题里过,因为林屿阔在学习上的问题太多,让他教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教,更何况林屿阔总是格外反感他对他学习上的事指手画脚。
林屿阔认为他那样,只不过是只在乎他的成绩,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人。
满嘴歪理。
别人家的孩子应该也是这麽别扭吗。
段青寂不甚清楚,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意思多加过问,实在是不礼貌。
他边看试卷,边拿着支从角落里翻出来的红色马克笔在卷面上写知识点和详细解析,等钟表的时针指到五时,他也才写完一张半的卷子。
段青寂擡起眼,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升起的旭日,喝了口咖啡。盯着卷子看了太久,眼都有点儿花。
或许该配个眼镜了。
段青寂想着,他上高中那会儿天天盯着试卷看也没觉得眼睛花过,或许真是年纪上来了,再过几年,他的眼睛可能就更受不了了。
段青寂对自己年纪的增长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如果他是一个人住还好,每天上班面对的同事都是差不多年龄层面的,自然也就削弱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但偏偏他身边有个林屿阔。
十九岁。
正是好年纪。
林屿阔被他领回来的时候十三岁。
十三岁到十九岁正是一年一蜕变的阶段。处在这个阶段的林屿阔就像个活着的日历,每年都在清晰地提醒着段青寂——又过了一年,又经历了许多变化。
等到林屿阔高考完,也该将他从“被领养人”的身份中拆除出去,让他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时刻感觉寄人篱下。
段青寂其实在林屿阔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打算,但那时候的林屿阔实在心思太过敏感,他把这想法提出来,林屿阔怕是就要摔碗骂人。
想着林屿阔那模样,段青寂的嘴角不自觉挂上笑。他将桌上零散的试卷全部折叠好,放进抽屉里,准备等晚上回来之後再接着看。
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陈北的号码拨了过去。段青寂没考虑过这个时间段陈北是否已经睡了,他只是觉得现在是个适合给陈北拨电话的机会。
巧合的是,陈北还没睡。
在等待音想到第五声时,电话就被接通。
“喂。”陈北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是我。”段青寂向後靠去,低垂着眼看手指上因长时间写字留下来的红印,接着说:“你说的事我考虑过了,我目前并不准备跳槽,至少今年不会有这个打算。”
陈北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决定,顺势说:“等你什麽时候有意愿再告诉我就可以,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