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被妮菲蒂勒令去读的赫普塞特的老祭司本来还装足了范,他手里高高的举着那揭示“天命”的卷轴,十分煞有其事的迈着极具表演性质的步伐,以求自己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能让自己白色的神官袍,垂出漂亮的褶皱。
不过这庄重的步伐和每每走向演讲台的四面高举着卷轴的行为并没有得到民衆们的好感,反倒是让这帮吸入了致幻气体,靠的比较近的开始急不可耐了起来。
“这老头搞什麽!?”
“到底还读不读了?不读赶紧换个人!”
下面的人群里除了他们早就安排好的托,剩下的可就是真的在城市低沉的民衆,他们大多数人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有的是略微有点手艺的工匠,和游走各地的商人。
原本的他们可能更是谦卑,更老实的人群,被神庙的祭司们克扣,被官员们欺压的时候都不敢说出一句不是,今天却在致幻的情况下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和看到神官们的怒意,直接开始嘶吼。
这下可算是把那些托都给震惊了,他们完全想不到此起彼伏的抱怨声立刻就有人呼应起来。明明刚才他们烘托是月神的神谕时,可没有这麽多的一呼百应啊。
这帮神官,祭司,甚至是藏在人群里准备起哄的准神官,祭司们都惊讶了,他们实在是无法明白这些刁民们为什麽可以不敬神?!
难道他们不怕神明的降罪吗!?
贫民们哪里怕什麽神明降罪啊?!
他们只是怕自己活不下去,年幼孩子们怎麽办?自己活不下去,年迈的老人们怎麽办?自己活不下去,已经去世的亲人们怎麽办?自己活不下去,死又没有钱做木乃伊又该怎麽办?
没有钱,老人和孩子活不下去。但是给不了神庙制作木乃伊的钱,就连前往冥界也成了奢望。
活不起,死也死不起!
这不是一个人的思维,而是在场无数人的。大多数的民衆们虽然吸入了致幻的烟雾,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只想到了神庙过去种种的欺压。
这不是一种巧合,而是神庙每次开这种大型的祷告,祈求,甚至是神诞,纪念,节日,都是向所有平民搜刮的时候。
所以这些平民来广场的时候,才会无一人脸上有笑容,或是对神明的尊敬。神话文明早已经被腐败的神庙经营成了搜刮工具,所有平民们来这里之前都认为神庙又要开始搜刮他们的刚刚才拿到的补助和救济!
怒火在人群中逐渐被点燃,赫普塞特祭司雪白的亚麻长袍在热风中翻卷如浪,他高举卷轴的枯瘦手臂已开始颤抖。
致幻烟雾扭曲了时间感知,对他而言庄严缓慢的仪式步伐,在民衆眼中却成了令人焦灼的拖延。
前排农妇布满茧子的手突然抓住他袍角:“读啊!”
这声嘶吼像打破陶罐的石头,瞬间激起连锁反应。
石匠阿佩普眼前的祭司身影正分裂成三个扭曲幻象,他想起被神庙克扣的工钱,那些本该给高烧女儿买药的铜环。
“你们这些蛀虫!”
他抄起半块泥砖砸向祭台。致幻剂放大的不只是视觉,还有深埋十年的愤怒。
人群中的托儿们陷入恐慌。
戴着假发的年轻祭司试图高喊“月神庇佑”,却被鱼贩哈托的唾沫星子淹没。
“去年洪水後,你们用发霉的祭粮换走我最後一条银链!”
致幻烟雾撕开了宗教敬畏的面纱,暴露出赤裸的生存博弈。
妮菲蒂指尖掐进黄金扶手。她精心设计的“天命昭示”正演变成暴乱现场。
那些本该跪拜的肮脏手掌,此刻正撕扯着赫普塞特的圣带;本该充满敬畏的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丶足以焚毁王座的怒火。
最讽刺的是,致幻剂确实发挥了作用。只不过激发的不是对神权的顺从,而是被压迫者积攒一生的反抗本能。
当老祭司终于展开卷轴时,莎草纸已被某个鞋匠的臭咸鱼击中,幽蓝的圣甲虫纹样正巧盖在鱼鳃的黏液上。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赫普塞特祭司的白袍在热浪中翻飞如垂死鸟类的翅膀。他高举卷轴的姿势原本象征着神谕的庄严传递,此刻却成了民衆怒火的催化剂。致幻烟雾在阳光下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将这场权力表演变成了荒诞的闹剧。
妮菲蒂彻底呆在了当场,古埃及神庙体系早就有使用致幻性植物的习惯,如曼陀罗,天仙子,蓝睡莲等制造神迹的秘传。妮菲蒂作为大神官自然深谙此道,国王小范围的祭司中此类手段屡试不爽。
但是今天的致幻剂的量居然变得这麽失控,妮菲蒂自己的心里也充满了问号。
当然她不知道,自己的神庙内部早已经被渗透,昨天晚上她亲自看着调配好的致幻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被岩雀偷偷地增加了一些苦艾的混合制剂。
当然孔苏这边也看到了情况,系统还分析了一下。
【苦艾,苦艾含侧柏酮,会诱发攻击性。】
系统只是提到这里,孔苏就了然的笑了一下,然後靠在了椅子上道:“这应该是咱们小法老的手笔,真实厉害啊,这一招直接打在了妮菲蒂的三寸上,让这原本是妮菲蒂王牌的招数瞬间就能变成昏招。”
【真的要说的话,其实妮菲蒂选择的这个时机也不是很好。】
系统说到这里,孔苏笑着摇了摇头道:“和时机没关系,单纯的就是妮菲蒂政治观察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