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三给他们一百一十五的价,不是最低的,但已经很是实惠。再者便是遇着一百二十五的价,他们也是要咬咬牙买几百斤的。
沉川:“那便七百斤,多谢三叔关照,肯卖我们不说,还给这样实心实意的价钱。”
“沉老板沉夫郎实在客气,这生意做得爽快利落,你们高兴,我们也欣喜。”
顿了顿,何老三想到什麽,迟疑片刻,还是道:“沉老板可晓得这硝石不是用了一次便没的东西?”
“虽是喜欢沉老板一回将我们硝石吃下了,只这东西还算耐用……若是专茶馆用,想来三五百斤足够用一夏了。”何老三面色不免纠结。
“三叔且放心,我二人考量过,预备过些日子开新店,这硝石只有不够用的。”这厢夫夫俩更觉得人实心眼,是可长久往来的,也与人交底。
若是一切顺利,最迟五月下旬就能开新茶馆,岭安府城这麽大,人这麽多,不多开几家店多可惜?
闻言,何老三再没顾虑了,直贺二人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沉川笑说:“待事情了了,我夫夫二人置席,请三叔带上弟兄几个赏光啊。”
“一定一定!”何老三拍着沉川肩膀大笑。
这桩生意双方都满意,很快立了书契,一式两份,梅寒瞧了没问题,才递给沉川签字。
何老三忍不住朝沉川竖了大拇指,“沉老板能耐,娶的夫郎还能写会看的,多厉害,难怪生意做得这麽好。我这头就不成了,一整个班子,就我识得几个大字,干这些都没人能搭把手的。”
要是识字人也不会跟着跑商了,随便谋个差事干着,虽挣的没有跑商多,但好歹安稳,不用天南海北地跑,家里也不必担心哪日就出了意外。
沉川笑了两声,“不瞒三叔,我也是个睁眼瞎,就晓得写自个儿名字。我们睁眼瞎躲个懒,你们识字会算的多劳累。”
两边相谈甚欢。
歇一晚差不多够了,何老三叫大欢带着人把沉川二人要的七百斤硝石称出来,又给二人送到小院去。
一家四口这头放不下,放了三百斤,剩下四百斤放在了清水秋霜那头。
卸完货沉川回屋取了银钱来结账,拢共八十两并五百文,茶馆月馀的盈利投入了五十两,从山寨支的五十两账只剩下二十两,开销实在是大。
钱货两讫,夫夫俩又给帮了大忙的阮哥儿五两银子以作酬谢。
原先二人打算的是让阮哥儿和他们一起干,阮哥儿坚持不要,最後双方各退一步,折算成佣金给阮哥儿。
了却了一桩大事,夫夫俩心头很是松快,也火热,趁热打铁腾出水缸和木桶来制冰。
折腾一会儿,沉川又改了主意,“不成不成,该用陶瓷盆做芯丶木桶做套,用桶和水缸芯套就反了,不好做。”
制冰的芯丶套里都要装水,且芯放在套里。套里的水是拿来溶硝石的,溶硝石吸热使芯里的水结冰,作为芯的容器自然要导热性好。
梅寒没制过冰,自是都听他的,折身回竈房,从锅架上拿了个深口瓷盆回来。
二人在瓷盆和木桶里各称了一斤水,将瓷盆放到木桶里,桶中水面上涨,然後又称一斤硝石碾碎放到木桶中,水面没有没过瓷盆。
瞧着要会儿时间硝石才融化,夫夫俩就去了竈房装粽子。
今日是端午,昨晚回家後夫夫俩就包了一大锅粽子,有白粽丶鲜肉粽丶豆沙粽和蜜枣粽,二人忙活了一大晚上才做出来。
除开早晨送何老三一行人的,要送些给杨屠户夫妇丶先前帮过他们忙的另几个屠户家丶许大夫医馆等在城里认识的人家,还有茶馆和李小河几人的铺子上,都要送些。
装完送完各家的粽子还剩大半锅,沉川边剥了个粽子吃边提议:“剩下这些拿到茶馆和王阿叔那儿吧?有来店里消费的客,就送人一个,权当酬谢宾客了。”
梅寒一想也觉着好,“正好咱饭馆今日开张,来人吃饭送个粽子,还多吉利。”
饭馆早几日便装修好了,昨日孔方金下山,除开新领了两个姑娘两个哥儿到茶馆来,还请了王阿叔下山,让人自挑了一个姑娘一个小子给他打下手。
昨晚送去货栈给何老三等人的宵夜,便是临时请王阿叔做的,一会儿中午间二人过去饭馆,饭馆才正式开业呢。
梅寒:“那我装几个出来家里吃,其馀的都带到铺子里去。”
沉川边点头边语音含糊道:“给我装两个肉粽——我这个是白粽,没味儿。”
“你蘸糖吃呀。”梅寒好笑地瞧人鼓起来的半边脸,拿碗装了些这人先前买来给他泡水润喉的蜂蜜。
你说这人嘴刁吧,他什麽都爱吃想吃;你说他嘴好吧,一会儿说煮蛋有腥味儿,一会儿说糖甜过了嘴里发苦,当真难伺候。
今早惯例是要煮鸡鸭蛋吃的,但因家里胃口最大的人不爱吃煮蛋,就只一人煮了个鸡蛋应应景。
“还是我们小梅夫郎会心疼人。”沉川美美蘸了蜂蜜,白粽一下清甜可口起来。
如今天热,蜂蜜不像冷天那样会凝固成黄白色的小颗粒状,而是融化成金黄色的浓稠流体,蘸一下,洁白的粽子就裹上一层晶亮的外衣,瞧着诱人极了。
吃进口,蜂蜜自带的清香丶粽叶香丶米香,三者混合在一起,形成极丰富的香气层次,蜂蜜後调又不会发苦,比肉粽还吸引人,堪称完美。
吃完粽子,沉川把剩下的蜂蜜放回碗柜里,意犹未尽道:“等咱回了寨子,也进山收两窝蜜蜂来养。”
“只有你,什麽都想做,”梅寒笑睨人一眼,嗔道,“也不怕教蜜蜂蜇了去。”
“你不惹蜜蜂它就不会蜇你嘛,産蜜的又不像马蜂那麽残暴,只要我轻着手脚……”
二人说谈间,分装好粽子,出了竈房,一回到屋就教两个小孩吓了一跳。
只见两个小孩挂在水缸上,半边身子栽在水缸里,悬空的脚下还各放着一个凳子,动也不动。
二人登时想起去水井打水洗菜时听见闲话:几年前这巷里一家大人出了门,留个七八岁的小孩一人在家,等回来时就发现小孩头朝下栽进水缸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