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本君新得了一幅《九幽百鬼夜行图》,想请你品鉴。”沈灼渊指尖一划,画卷展开,赫然是无烬雪少年时被恶作剧画上猫须的留影,“哦,拿错了,这是你们家神君的黑历史合集。”
黄画盯着画卷,默默後退半步:“……”
受害者三号:天官殿全体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随本君去酆都一游?”沈灼渊袖袍一挥,阴风骤起,直接卷走半个天官殿的仙童,衆仙童尚未来得及惊呼,便已腾云驾雾而去。他笑意慵懒,“放心,不喂孟婆汤,就看看十八层地狱新装修的刀山火海。”
天官神君扶额长叹:“……快把司法神君请来!”
久而久之,各殿神君纷纷暗中向无烬雪诉苦。
月老揪着胡子,愁眉苦脸:“酆都大帝前日拐走我座下仙童,说是要帮他们体验红尘。结果全扔进忘川划船去了!”
司命星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咬牙切齿:“他篡改命簿!非说本君写的命格太苦,硬给加了一段司法神君酆都七日游……”
天官神君抱着一摞投诉玉简,无奈递上:“白莲主,管管你家道侣。”
无烬雪:“……”
他闭了闭眼,修长手指按上隐隐作痛的眉心,终于在某日傍晚,亲自去了趟酆都。
酆都大殿内,沈灼渊斜倚在玄玉榻上,指尖轻旋着一枚留影石。光影浮动间,映出天界弟子们或惊惶或崩溃的面容,他唇角噙着玩味的笑,眼底却凝着千年不化的寂寥。
殿门无声洞开的刹那,霜雪气息如潮漫入。无烬雪立在九级墨玉阶下,白衣胜雪,眉间那点冰晶莲印在幽冥鬼火中愈发清冷。
“玩够了?”他淡声问。
沈灼渊眸光一亮,偏要拧出个讥诮的弧度:“司法神君日理万机,怎麽得空莅临本尊这阴曹地府?”
无烬雪不语,广袖翻飞间抛来一物。
沈灼渊反手接住,掌心触到沁骨寒凉,竟是枚冰魄凝成的令牌,净寰云殿通行令七字银鈎铁画,还缠着几缕未散的霜息。
“日後想见,”无烬雪转身离去,唯有耳尖那抹薄红背叛了镇定,“不必折腾旁人。”
玄玉榻上传来清脆的磕碰声。留影石滚落在地,沈灼渊怔忡望着掌心令牌,忽低笑出声。
“早这般乖……”业火在眸底明明灭灭,将叹息煅成缠绵的刃,“何必让我等三千年?”
窗外,雪团子蹦跶着追向无烬雪的背影,尾尖红纹欢快地摇曳。
这天,酆都大帝按例前来述职,结束後,沈灼渊赖在净寰云殿不走了。
无烬雪赶了三次,最终冷着脸默许他留下,然後当夜就被拐去了酆都。
夜色沉凝,司法殿内只馀玉简翻动的细响。
无烬雪正批阅到“擅闯酆都者当受雷刑三百”的条款,忽觉颈侧贴上一点温热。
沈灼渊的胸膛自後方覆来,带着未散的业火气息,下颌硌在他肩胛骨上:“令牌本座收了,利息呢?”
笔尖在“雷刑”二字上泅开狰狞的影。无烬雪垂眸,长睫在烛火中投下颤动的阴翳:“……适可而止。”
“好啊。”
沈灼渊突然抽走他指间玉简。羊脂白玉上司法神君的体温还未散尽,被他拇指重重碾过暗纹。
“那本座现在就要行使。”
烛火“噗”地熄灭。
雪团子正叼着云锦被角努力铺床,忽然後颈皮一紧,整只狐球被柔力甩出殿外。它在青玉阶上滚了两圈才停下,雾青色右眼倒映着轰然闭合的殿门。
里间传来玉简坠地的清响,小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死死捂住耳朵。
“非礼勿听!”
那条雪白尾巴却甩得如同酆都新研制的风火轮,尾尖红莲纹在夜色里烧出得意洋洋的弧度。
冥界的月色比天界更艳,像是被血浸透的纱,朦朦胧胧笼着寝殿。
殿外万鬼噤声,殿内红莲业火在灯盏里静静燃烧,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片暧昧的暗色。
云榻上的鲛绡纱无风自动,无烬雪被按在层层叠叠的云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