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啃零嘴的雪团子腮帮鼓鼓,趁机蹿到沈灼渊手边,用尾巴挡住嘴,小声道:“主人这两夜都没睡稳,你小子机灵些!”
沈灼渊:“……”
殿内一时静默,只听得雪团子咔嚓咔嚓啃酥饼的声响。
忽然,沈灼渊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无烬雪身後。
他伸手,指尖虚虚拂过对方垂落的银发,在即将触碰时又收回,转而撑在窗框上,将人半圈在臂间。
“既然要查,弟子陪你去。”他低头,嗓音裹着蜜饯的甜香,落在无烬雪耳畔,“不过。”
“不过什麽?”无烬雪未回头,却也没躲开。
沈灼渊得寸进尺地凑近:“你得先补一觉。”说着,手指放肆地点上他眉心,又在无烬雪动怒前撤回手指。
雪团子立刻蹦起来:“大胆!不许摸主人!”
无烬雪转身,却险些撞进沈灼渊怀里,他後退半步,後背抵上窗棂,蹙眉道:“胡闹。”
“是不是胡闹,试试便知。”沈灼渊勾唇,打了个响指。
殿内烛火骤灭,莲池的水光透过窗纱,在两人之间流淌成星河。
雪团子“嗷”地炸了毛,一爪子拍碎桌上的夜明珠,彻底让四周陷入黑暗。
“雪团子!”无烬雪无奈。
黑暗中,沈灼渊得逞般低笑,趁机拉住他手腕往内殿走:“现在,雪尊大人总该休息了?”
无烬雪沉默片刻,终究没挣脱,只轻叹道:“……松手,我自己会走。”
雪团子蹲在桌上甩尾巴,眯眼瞅着沈灼渊的背影,小声嘀咕:“诡计多端……”
……
这日未晞时分,唐画外出采药归来,远远便瞧见天医殿玉阶前徘徊的身影。青石板上凝结的露珠被那人来回踱步碾碎。
“李师兄?”
那道挺拔身影骤然僵住,青衣袍上的云纹仿佛都凝固了一瞬。待他转身,唐画不禁一愣。
昔日意气风发的太玄宗少门主,此刻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如纸,连束发的玉冠都歪斜了几分。
“师兄这是,”唐画捏紧了药囊,“多久未眠了?”
李然宗扯出个勉强的笑,袖中拳头攥得发白:“那日在善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住。”
唐画连忙摆手,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在晨风中荡开一串清音:“师兄言重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啦。”
见少女笑容明媚如常,李然宗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他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哑着嗓子道:“近日修炼,有些过失。”指尖下意识摸到剑鞘上的裂痕,“师妹能否……帮我个忙?”
唐画歪着头打量他片刻,灵芝冠上的银丝在晨风中轻颤。
“师兄但说无妨。”她拍了拍腰间药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只要是我唐画能做到的。”
天枢正阳高悬演武场上空,炽烈天光穿透云层倾泻而下,将整座白玉演武台照得通明。
青石铺就的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灵焰,连周围的仙灵之气都在高温中微微震颤。
弟子们正在练剑比试,李然宗手中长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剑势如虹,“铮”的一声脆响,竟将赵路遥的本命剑生生震飞。
那柄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凌乱弧光,最终斜插进三丈外的石缝中,剑柄犹自震颤不止。
“李然宗!”赵路遥踉跄後退数步,虎口震裂渗出的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同门切磋而已,何必。”
话音刚落,森冷剑锋已抵上他咽喉。李然宗的剑尖在烈日下泛着妖异的蓝光,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寒霜沿着剑刃蔓延。
场边顿时一片哗然。
“记住,”李然宗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下次开口前,先想想配不配。”
“你!”
一抹雪色流光倏然而至,两人同时被沛然气劲逼退数步。演武场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赵路遥的佩剑在石缝中发出细微嗡鸣。
“雪尊来了。”
衆人这才发现无烬雪不知何时已立于高阶之上。银发如瀑,在日光下泛着寒芒,额间十二瓣净世痕流转着流光。
“拜见雪尊!”衆弟子齐齐躬身,衣袂摩擦声如秋风扫过竹林。
李然宗的剑尖剧烈颤抖起来,剑身霜纹寸寸崩裂:“雪尊,弟子……”
无烬雪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突然收剑归鞘,在衆人惊愕的目光中转身疾步离去。
青色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啧啧。”沈灼渊斜倚廊柱,意味深长地说,“少门主最近,火气比炎狱魔火还旺啊?”
无烬雪冰眸微转,十二瓣净世痕闪过一道寒光:“你随本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