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雪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那个人,是从不求饶的。
黑暗中,沈灼渊无声地勾起唇角,终于老实闭眼。
这一夜,无烬雪的房中,难得地……多了点人气
……
晨光熹微时,客栈老旧的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沈灼渊懒洋洋地晃出房门,衣襟半敞,发尾还翘着几缕不驯的弧度。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刚走到楼梯口,脚步却猛地一顿。
整座大堂鸦雀无声。
几十道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江昙站在门口,神色复杂;李然宗抱着剑,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弧度;天医殿弟子黄画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其馀弟子们或皱眉或叹气,仿佛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拖去行刑的犯人。
而最前方,无烬雪一袭雪衣,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寒意。
“诸位这是……”沈灼渊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阴影,“被在下的绝世容颜震撼了?”
衆人:“……”
李然宗直接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
无烬雪端坐在桌前,闻言擡眸扫来,那双琉璃净瞳如霜刃刮过他的脸。一言不发,起身拂袖便往外走,雪白的衣袂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刺骨寒风。
天官神君天官展开折扇,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小子,全队等你一个,好大的排场啊。”他扇尖隔空点了点沈灼渊,“待会儿除妖,你最好表现好点,否则……”
他故意拖长了音,目光往无烬雪的背影一飘:“你们雪尊说不定真会把你丢去喂那噬梦妖。”
话落,天官也悠哉游哉地迈步离开,衆弟子亦步亦趋地跟上,殿内转眼空了大半,只剩两名同门一左一右架着沈灼渊往外拖。
“灼渊兄!”其中一人压低声音,“你胆子也太肥了,敢让雪尊等你?”
沈灼渊懒洋洋地嗤笑一声:“管天管地,还管老子睡觉?”
可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已不受控制地扫向殿外,无烬雪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唯馀一缕冷香幽幽浮在晨风里,似有若无。
他微微皱眉,昨夜睡得太沉,竟连无烬雪何时起身都未察觉。
另一人紧张地瞥了眼远处渐行渐远的衆神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今日除妖,雪尊可是点名要你打头阵的!”
沈灼渊脚步猛地一顿,眼神倏地钉向无烬雪离去的方向。
……糟了。
昨夜烈酒烧喉,又去了无烬雪房间蹭睡,一时得意忘形,竟将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江昙师兄去叫你,反被你一脚踹出来了!”同门一脸崩溃,“你还骂他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
沈灼渊眼皮狠狠一跳,“我……当真如此?”顿了顿,他又故作无辜地摊手,“我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怎会如此粗鲁?”
“…………”两名同门沉默。
温润?
如玉?
两人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腰间歪斜的佩剑丶衣襟上干涸的酒渍,以及袖口那道昨夜扮可怜故意撕裂的裂痕上。
沈灼渊,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鬼才信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