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捅破晨雾,照亮了关墙上那吓人的口子。
卫康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红丝。他扶着被炸裂的墙垛,俯瞰着关外那片寂静的黑色军营,心里比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还堵得慌。
他们不动。
那帮魔鬼样的军队,搞了一轮毁天灭地的炮击之后,就那么安静的扎下了营寨。他们挖壕沟,修工事,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这儿过日子的。
这种不出声的瞧不起,比擂鼓骂街还让人心里毛。
“将将军!!”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昨晚被炸伤的弟兄,又又去了十几个”
卫康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他手下的兵,都是从大夏各处抽调来的精锐,上过战场见过生死。可他们从没见过这种“妖法”。那种天上掉下来,躲都躲不掉的死亡,已经把他们的士气给彻底打垮了。
“传我命令!!所有还能动的,都去修补城墙!饭后立刻”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尖锐的,跟地狱里钻出来一样的尖啸声,又从老远的地方传来!
“咻——!”
“敌袭!!”
关墙上的士兵们,像是受惊的兔子,本能的怪叫着,抱头鼠窜,完全不管军官的呵斥。
卫康猛的抬头,他看到,那枚小小的黑点,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的落向他们刚开始清理的一段废墟。
“轰!!!”
爆炸声不大,但威力十足。碎石跟气浪把七八个正在搬石块的士兵,跟破布娃娃似的掀飞了出去。
血雾惨叫还有绝望的哭喊,再次笼罩了这片小地方。
卫康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懂了。
对方,不是在攻城。
对方,是在用一种他没法理解的,残忍的法子,在凌迟他的军队,在凌迟他的意志。
他不知道,这种攻击什么时候会来,会落在哪里。
可能是士兵吃饭的时候,可能是他们睡觉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们上茅房的时候。
在这种持续不断的,随机的死亡威胁下,再硬的神经,也得被一点一点的磨断。
这不是打仗。
这是折磨。
卫康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力感涌遍全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兵法跟谋略,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是这么的苍白可笑。
黑石山脉,鬼哭径的尽头。
一个被风雪护着的山谷里。
林冲跟他的五百名山地突击队员,总算走出了那条地狱路。
他们每个人都跟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泥猴一样,眉毛胡子上挂着冰霜,嘴唇干裂,脸上被山风刮出了道道血痕。近百人身上带伤,但没一个人掉队,更没一个人死。
他们的眼神,很累,却亮得吓人。
“原地休整!一组警戒,二组清理武器,三组把我们的宝贝疙瘩给我拼起来!”林冲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压不住的兴奋劲。
他趴在一个被巨石跟枯藤完美盖住的了望点,举起了从苏玉娘那高价买来的单筒望远镜。
镜头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建在半山腰的山寨,跳进了眼帘。
黑风寨!
寨墙高大箭塔林立,看着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儿。
但是
这他娘的也配叫防御?
正门的岗哨站得东倒西歪,巡逻队走的那条路几十年没变过。
尤其是后山除了几队懒洋洋的巡逻兵,连个暗哨都没有。
林冲的嘴角,勾起一丝猎人般的冷笑。
他把望远镜,慢慢移动,精准的锁定了山寨后方最重要的两个目标。
一处是引山泉水进寨子的大水池。
另一处,是十几座连在一起,跟小山包似的大粮仓。
“看到了吗?”林冲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副官,“那就是他们的心脏跟肺。只要我们一动手,先断了他们的水,再点了他们的粮神仙也得乖乖从寨子里滚出来。”
副官接过望远镜,激动的手都在抖。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