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于谦之看见了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地平线上出现的,不是什么营地。
那是一座……城。
一座凭空冒出来的,灯火通明的城市!
路宽阔又平坦,不知道用什么铺的,在暮色里是种硬邦邦的青灰色。路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红砖房,风格都一样,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灯光。
空气里没有他想的血腥跟污秽。
反而有股食物的香气,还有一股他从没闻过的,带点硫磺味的怪味。
更让他傻眼的是,城市远处有几个跟怪物一样耸立的大家伙。
一个像黑塔一样直插云霄,塔顶在喷橘红色的火,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另外几个在不停的冒白气,出有节奏的沉闷轰鸣。
这是什么玩意儿?
炼丹炉?神仙洞府?
他的马车,缓缓的驶进城里。
路上,成群的工人刚下工,正有说有笑的走向一个大食堂样的建筑。
他们穿的朴素但干净,脸上是累,可眼神里有光,是于谦之从没在底层人脸上见过的光。
那玩意儿叫希望。
街边有孩子追着打闹,笑声很响。
这一切,跟蛮荒流放这些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里井然有序充满活力,甚至比京城最繁华的坊市还多了一种他不懂的东西,叫效率。
“不不可能”于谦之小声念叨,他死命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他那些禁军俘虏,也一个个被眼前的东西惊得跟傻子一样。
想象中的地狱没来。
来的是个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天上城池。
马车在一座衙门样式的建筑前停下。
没啥森严守卫,就两个持枪的士兵站岗,跟木头桩子似的。
大门上挂了块朴素木匾,刻着四个大字:
青禾镇公所。
于谦之被“请”下车,腿都软了,几乎是被人架进大门的。
他穿过前厅,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屋子。
屋子中间是个巨大的沙盘,上面精细的还原了整个北境地形。
一个背影正趴在沙盘前,手里拿根小木棍,好像在推演什么。
那是个女人的背影。
身形纤细,长就用根木簪子束着,穿一身朴素的青布衣。
于谦之心里冒出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