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门铃响了。
管家的声音从玄关对讲机传来,带着几分谨慎:“宴小姐,温小姐说要找您叙旧。”
宴晚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
镜中倒影里,她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汁洇开的痕迹,指腹按在锁骨处,还能摸到昨夜输液留下的针孔。
她顿了顿,想起沈时烬昨夜离开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喉间泛起一丝涩意——但此刻,她必须先处理这个不之客。
“请她去客厅。”她扯了扯羊绒衫下摆,将碎别到耳后。
羊绒触感刺得耳垂疼,像在提醒她:这里从来不是她的主场。
客厅里飘着新煮的碧螺春香气。
宴晚端着茶盘推开门时,正看见温语斜倚在沙扶手上,指尖转着枚镶钻的卡地亚腕表。
那是去年沈时烬生日宴上,某位董事夫人炫耀过的限量款,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这就是你的新助理?”温语抬眼,眼尾微微上挑,“真是年轻。”尾音拖得像根细针,扎进空气里。
宴晚的手指在茶盘边缘顿住。
她当然听得出“助理”二字里的讽刺——三年来,沈时烬从未对外承认过她的身份,圈子里都传盛霆总裁养了朵见不得光的解语花。
她垂眸将茶盏轻轻放在温语面前,青瓷与檀木相碰的脆响里,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温小姐记错了,我是沈先生的房客。”
“房客?”温语低笑一声,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划过杯沿,“那沈先生可真是慷慨,让房客住顶层复式,用爱马仕的骨瓷茶具。”她忽然倾身,香水味裹着茉莉与冷香,“不过也是,毕竟你和她长得太像了——”
宴晚的呼吸猛地一滞。
“宴昭。”温语一字一顿,“沈先生的白月光,对吧?”她端起茶盏抿了口,“我记得那年她生日,沈先生包下整条街的花店,用蓝玫瑰铺了条一里长的花径。凌晨四点就带着人去布置,手都冻得紫——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别人。”
茶盘边缘的温度透过骨瓷灼着掌心。
宴晚盯着温语涂着法式美甲的手,忽然想起昨夜沈时烬递文件时,指节也是这样泛着冷白的光。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温柔从来不属于她。
“温小姐对沈先生的事倒很清楚。”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是旧识?”
温语的笑意淡了些。
她放下茶盏,杯底与木桌磕出刺耳的响:“我和时烬认识十年了,在他最潦倒的时候——”
“温小姐。”
玄关传来低哑的男声。
沈时烬穿着深灰西装站在门口,领带松松系着,显然刚从公司回来。
他目光扫过宴晚攥得白的指节,又落在温语身上:“周秘书说你找我谈项目?”
温语立刻起身,笑容重新甜得腻:“时烬,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时烬的袖扣,“上次说的珠宝联名,我让助理把方案到你邮箱了。”
沈时烬后退半步,避开那点触碰:“我会看。”他转向宴晚,“你去厨房拿些点心。”
宴晚垂眸应了声“好”,转身时听见温语压低的声音:“时烬,你对她太心软了。当年阿昭——”
“够了。”沈时烬的声音冷下来,“送客。”
点心端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沈时烬站在窗前。
他背对着她,西装肩线绷得笔直,像道不可逾越的墙。
“温语走了。”他说,声音闷在玻璃上。
宴晚将点心盒放在茶几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她提了宴昭。”
沈时烬的后背微微一僵。
“她还说,你为宴昭包下整条街的花店。”宴晚走近两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细碎的响,“沈先生,你到底要我扮演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