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归宁,明老太太也不管旁的,携着明蕴前往内院叙话。
沿着蜿蜒回廊缓步而行,明老太太轻拍孙女的手背,感慨:“方才见姑爷处处维护于你,倒让祖母想起你祖父在世时也是这般护着我,从不肯让我受半分委屈。”
“你父亲与你祖父倒是不像。”
明蕴略带迟疑:“祖母,父亲当真是您亲生的?该不会当年不慎抱错了吧?”
明老太太一时哭笑不得。
明岱宗这是有多不招人待见?
老太太佯怒地轻瞪她一眼:“这话也敢编排?在戚家这些时日可还顺心?你婆婆可有为难你?”
“不曾。”明蕴如实相告。
准确说来,是荣国公夫人如今全心扑在宝贝孙儿身上,根本无暇他顾。
这般局面反倒合了明蕴心意,乐得清静。
“好,这般便好。”
祖孙二人步入明蕴出嫁前的闺房,屋内日日有人精心打理,窗棂上的喜字犹未褪色。待仆从皆退至外间,明老太太方压低声音关切道。
“圆房之事可还顺利?”
明蕴虽能在戚清徽面前坦然谈论月事带,但在祖母面前提及闺房秘事,终究有些难为情,只微微颔。
明老太太见她这般情态,只当是小女儿羞怯,便体贴地不再多问。
她细细端详着明蕴。
乌已绾成端庄的妇人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角,那双明眸愈莹润剔透,整个人恰似初绽的玉兰,浸透着新婚特有的娇艳。
瞧着实在太年轻。
“戚家规矩重,待你日后掌家,这般鲜亮的衣裳怕是不能再穿了。”
她温声提醒:“总要显得稳重些才好。”
明蕴闻言微微一怔。
这倒是……不无道理,她听进去了。
明老太太又压低声音道:“对了,你父亲续弦的事,总算有了些眉目。”
明蕴便问:“不知是哪家的?”
“是礼部侍郎的亲妹妹,算起来只比你父亲小三岁。年纪倒是合适。”
老太太细细道来:“那侍郎原就在你父亲手下任职,他家夫人早些时日便常来府上走动,很是殷勤。”
明蕴微微颔,那位侍郎夫人她也见过。
“你大婚那日,侍郎夫人特意寻我说话。”
明老太太将声音又压低几分:“话里话外都在说,你这一出嫁,府里没个主事的女眷实在不便。又提起她小姑子早先嫁过人,可惜命不好,夫君去得早,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婆家苛刻,那妇人也是个烈性子,为亡夫守孝三年后,自请下堂,回娘家前把婆婆打了一顿。”
明蕴闻言惊讶:“打婆婆?”
“可不是么!听说她那婆婆好几日下不了榻。”
“祖母就不怕她日后连您也打?”
“我怕什么?”
老太太不以为然:“都打听清楚了,是她那婆婆欺人太甚。这妇人性子爽利,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明蕴若有所思:“既然连婆婆都敢打,那父亲若是欠收拾,想必她也不会手软。”
明老太太一时语塞。
“祖母,”明蕴眼底泛起笑意:“这门亲事,我简直再满意不过。”
“您加把劲,我就要这位夫人进门做继母。”
明老太太:“”
这丫头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待祖孙二人说完体己话,老太太便去张罗款待新姑爷的宴席了。
明蕴独自在闺房中踱步,明明才离开三日,这屋子却显得格外陌生。她正端起茶盏轻抿,戚清徽恰好从外间进来。
这是戚清徽头一回踏进她的闺房。不同于他屋里的简洁雅致,这里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细腻心思。
“允安呢?”明蕴问道。
“怀昱带着。”
戚清徽在她身侧坐下:“方才考了下他的学问。”
明蕴闻言,正色望向他:“如何?”
“底子薄弱,但胜在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