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许初初刚刚站的地方,已经被跪拜的人挤满了,但人群当中又不见她,再转一圈,发现她正躲在一旁的树下扇风。
还真是会找地方。
阿福看到萧瑜从头到尾都是一张麻将脸,以为他是觉得乏味了,赶紧劝道。
“再等等公子,一会儿就是每年一度的相师作法了,据说可好看了!”
“哦?还有相师作法?”萧瑜想起许初初作法收鬼的场景,再看周围权贵家的孩子们都趴在栏杆上翘首以盼,也起了些兴趣。
果然,参拜完的百姓们起身退后,留出了足够大的空地给后面上场的相师。
这几位相师清一色的都是男性长者,有的甚至头发花白,面有长须,但穿着打扮各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不同的流派。
只听站在最前的相师突然大喝一声,飞快的挥动拂尘,面前原本平静的河水开始如沸水般滚滚冒泡,“砰”得一声炸出水花,飞溅三尺高,引起众人的阵阵惊呼。
“龙王显灵了!相师把龙王请来了!”
“相师真大师啊!”
接着又有另一名稍稍年轻的相师上前,道具又不一样,手持一张巨幡,挥动作法,突然间天空一群飞鸟从远处聚集而来,盘旋在幡上,又低低的掠过河面,再四散离开。
接下来的几位,也都各显身手,一一施法,让百姓们看到了闻所未闻的罕见之像。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娘,我明年还要来看拜龙王!”
靠近萧瑜所坐八仙桌的栏杆边,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欢呼着。
她娘赶紧来把她牵了回去,一个是怕她从栏杆边摔下去,一个也是低声教导着:“三娘乖,参拜龙王是咱们郡城每年最庄严的事,相师作法是向龙王祈求来年平安,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看热闹。”
三娘很听话,老老实实回了座位上。
萧瑜随意看了眼母女和周围的权贵,看相师作法的时候,面上都是一副严肃庄重的表情。
权贵尚且如此,百姓自然更是深信不疑。
但萧瑜对此不置可否。
平白引出水中浪花,吸引飞鸟盘旋,甚至水中鱼群聚集成祥瑞的字样……这些伎俩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了。
在京城有人想讨好他的父亲和祖母,逢年过节制造些祥瑞的景象,可都是费尽了心思,一年比一年隆重新奇,可不是底下这几个装模作样的相师可以比的。
既知道更新奇的都是伪造的,自然不信底下这些花架子。
一直到整场祭典结束散场,都不让他觉得有丝毫新奇特殊之处。
现在想来唯一让他觉得有真本事的相师,还真是凤阳县山沟沟里的那姑娘家,能驱逐狐妖,让冤魂显灵,绝不是底下的那些老骗子能比得了的。
萧瑜欣赏有本事的人,身边也确实缺一个这方面的人才。
可一想到许初初先勘破他怪病的秘密,又身为女子,带在身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
……不,不仅是许初初。
除了这些自小就跟着他的随从和护卫,他不希望身边有任何人知晓他的怪病。
想到这里萧瑜又往刚才许初初避暑的地方看了一眼,人又不见了,四处一看又找不到……姑娘家家,也不知道到处蹿什么。
阿福也很沮丧,当然了,和许初初无关。
他是自小就跟在萧瑜身边服侍的,萧瑜见过的花样,他自然也见过,知道这些相师都是装模作样,不能请来给萧瑜护卫,而且看样子也和女子失踪案没多大关系,所以沮丧。
“公子对不住,是小的走眼了。”他垂头忏悔,“祭典结束了,小的把轿夫喊来,送您回去吧?”
不想这时候萧瑜反而又不走了:“再等一等。”
不会吧不会吧
萧瑜指了指观景台下的人群:“你仔细看,参拜已经结束,百姓都散得差不多了。但官府的人一个都没有撤,守卫反而增加了,还有人把遮了布的物件往河边运。”
他摇摇扇子:“如果没有猜错,刚才的参拜只是敷衍百姓或者当幌子用的,真正的祭典,后面才要正式开始。”
阿福立刻顺着萧瑜指的方向望去,眯着眼睛找了半天,果真看到几个官府打扮的人,避开四散的人群,偷摸着抬着什么东西往里走。
哇,这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跟蚂蚁一样,也亏得自家公子的观察能力强,隔这么远就能发现。
不多说,公子厉害,阿福崇拜!
晚些萧瑜又叫了些茶点,在观景台上多坐了一阵。而其他权贵们在参拜结束后都陆续退场了,河岸边聚集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似乎再没什么动静。
萧瑜也很有耐心,足足又喝了好一个多时辰的茶,又用了午膳,等到下午天气阴了,再才结账下楼。
这时候河岸边的百姓已经彻底散没了,就连留下的垃圾都被官府的人清理了,但祭祀用的高台还没有拆除,只用灰布盖了起来,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
“是时候了。”萧瑜吩咐阿福,“你安排护卫在暗中守候,随时等我调令。”
“是,公子。”阿福不知道为什么萧瑜会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龙王参拜的仪式这么感兴趣,但也依言照做。
调配完毕,他就跟着萧瑜一道绕远路到高台另外一侧,远远的埋伏起来。
果真看到那胖郡守和几个相师打扮的人还聚在一旁说话。
而这几名相师,竟然不是今天在台上作法的那几位。
他们大多看起来更年轻,举止更利落。在这群人身上,也更能找到初见许初初时从容自信得感觉,而非许多江湖神棍招摇撞骗的油腻感。